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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梅影开了小灯,坐到严岚的床边。「岚岚,怎麽了吗?看起来有心事。」

「妈妈。」严岚软软唤道。「开心很好对不对?」

「对啊。」林梅影微笑。「怎麽会突然问这个?是爸爸逗你的事吗?」

严岚摇摇头,又点点头。「妈妈,那为什麽会有人会觉得开心不重要?是不是……他很少开心过,所以不知道开心是多麽b的一件事?」

林梅影笑了一笑。「岚岚说的是哥哥?」

严岚轻轻点了头。

「嗯,应该就像岚岚说的那样。哥哥有欺负你吗?」林梅影问道。

「没有。」严岚想了一想,又强调。「哥哥一直对我很好,只是哥哥不开心。」

林梅影笑问。「那我们一起帮他?」

「要怎麽帮?」严岚好认真地问。

林梅影又笑。「我们一起活得很开心,让哥哥感觉啊。」

「好。」严岚用力地点了头。「妈妈。」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我是爸爸的孩子吗?」

「你觉得爸爸有没有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林梅影问道。

严岚点头。「我觉得爸爸对我比对哥哥还要好,但是……」他想到他之前研究过的血缘。「我是你跟爸爸生的吗?」他好奇。

「妈妈曾经很希望是。」林梅影诚实地回应孩子的疑惑。「可是并不是。岚岚,妈那时很想要一个小孩,所以想办法有了你。但你看,其实血缘不真的那麽重要对吗?关心和爱,不见得都要建筑在血缘上。」

严岚微微点头:「嗯。爸爸说,要把餐厅让我管。」

林梅影又笑了。「我听他说了,他逗你的,你想学做菜吗?」

「可以吗?」严岚问道。

「为什麽不可以?岚岚,你可以试试你想做的事。」

「可是我不想管餐厅。」严岚又想到这个,也想到严杉倚在门边时的表情,那样淡漠。

「那就不要啊。妈妈没有觉得你以後非得做什麽不可。你只要健康快乐,做著你想做的事,妈妈就很满足了。还有什麽想说或想问的吗?」

严岚摇了摇头。「没有了,妈妈晚安。」

林梅影笑了笑,亲了亲严岚的额头,落下属於一个母亲的吻。「晚安。」

那之後严岚开始学做菜,但对他一个小学低年级的学生来说,连个子都长得还不太够,真正做的事情也并不多,就只是在厨房帮著、看著,简言之就是培养兴趣而已,但他确实很享受这些,就算什麽都不做,看著就会让他心情很好。

日子一天天地过,来到他小学三年级的夏天,严岚学校的课程教到做爱玉,在学校他跟同学就洗了一些爱玉,非常新奇有趣,成品他很想拿给严杉吃,但是不同部的学生平时很难有交集,而且爱玉不吃,他怕很快就会坏了,最後那批爱玉他还是跟同学吃掉了。

那天他回家央管家阿姨帮他买爱玉果实。

「不买爱玉籽就好了吗?」阿姨问他。「比较方便。」

「如果买不到果实,再买爱玉籽好吗?」他笑咪咪地问著阿姨。「我想要自己从头弄起。」

他内心盘算著明天他比严杉早回家许多,应该可以在严杉回来之前做好爱玉给严杉吃,而且在家里还可以把爱玉冰得凉凉的,应该会比在学校还好吃。

虽然严杉不太吃甜,但他想,爱玉应该不是真的太甜。

「至少应该比布丁不甜?」他这麽自言自语。

随後他想到一件事,还特别叮咛管家阿姨:「不要跟别人说我有请你帮忙买喔。」

他所谓的别人,就是他的家人。

他是真的想让这成为一个秘密,至少在严杉吃到之前。

隔天中午放学回来,他吃饱饭,很快做完功课,没有让管家阿姨帮忙,自己一个人搓洗著爱玉,洗出一大盆爱玉,还请管家阿姨教他管糖蜜,看糖融在锅中微微冒著泡泡,飘出好香好甜的气味,之後再把糖蜜对上水变成糖水,降温之後混入切好的爱玉,最後挤一些柠檬汁,放到冰箱冰镇。

「等一下阿姨你再拿给哥哥和我吃好不好?」严岚问著管家阿姨。

严杉跟他要是下午放学回来,管家阿姨都会先给一份点心,大多严杉是咸点,严岚是咸甜都可,但夏天天气热,也会给仙草蜜或绿豆汤,只要不是很甜的东西,严杉通常都会吃掉。

「好。」管家阿姨点点头。「怎麽不自己拿?」

「我想知道哥哥到底会不会喜欢啊。」严岚笑著说道。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是他自己拿给哥哥吃,很有可能他就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喜不喜欢了。

管家阿姨笑了笑,又问严岚:「那到最後都不告诉他吗?可是你有留你爸爸妈妈的份,不是吗?」这孩子连她的份都留了。「你总要让你爸爸妈妈知道,那是你做的,对不对?」

严岚愣了一下,点点头。「对啊。」可是想到自己要跟严杉说,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就只是想看严杉吃得开心,他怕严杉知道是他做的,反而不开心了。「可是我不敢跟哥哥说。」

「等你们吃完,我来说?如果他觉得好吃的话。」管家阿姨问著严岚。

严岚望著管家阿姨,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点头说好并且道谢,随後回房间做他的事,直到严杉回家之後,管家阿姨安顿好他们兄弟一起吃爱玉。

严岚像平日一样安静地吃完爱玉,跟管家阿姨说很好吃,请管家阿姨再添半碗给他。

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麽,但他就是直觉地知道,愈若无其事、愈像平日,更可以知道严杉到底喜不喜欢。

管家阿姨将严岚的半碗爱玉端给严岚之後,问著严杉还要不要盛。

严杉点头了。「做得不错。」就算是赞美,严杉还是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挡不住内心那种喜悦了,严岚只能将头埋得很低很低,假装用力地吃著那半碗爱玉,才能不让嘴角偷偷溢出的笑容被严杉看到。

管家阿姨等著他们两个人吃完,才很抱歉地对严杉说:「今天的爱玉不是我做的。」

严杉终於微微抬起眸。

「从头到尾,都是他做的。」管家阿姨指著严岚。

那一刻,严岚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高兴,他看著严杉一向平静的脸孔闪过了些什麽,但他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麽。

「我上去了。」严杉最後说出来的话是这一句。

严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像是脚变得不是他的一样,匆忙地也跟在严杉的後面上了楼。

就在严杉的房门口,严杉停步,严岚连忙也止步,险些撞到严杉。他现在跟严杉离得很近很近,近到若不是因为他们身高还差太多,他觉得他都可以呼吸到严杉的气息,虽然他明明就在严杉的背後。

「以後没事不用做那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严杉丢下话,进门了。

严岚只来得及看到紧闭的门扉。但他没有难过,他已经明白严杉的个x,内心预料得到严杉不会说出什麽很好听的话。就把这句话当成严杉舍不得他动手,就会很开心了,而且,应该是真的。

此时此刻,他头脑里记得的,都是严杉刚刚说做得不错的那个神情。

一点都不浪费时间。他哼起轻快的歌曲,回到自己的房间。严杉赞美他做的爱玉呢!

☆、山外烟岚05

※本回爆太多字数,请见谅。

许多年後,严岚回头省思这段感情,总会想,若是他对严杉抱持的感情不是爱情,或是说,他没有发现他自己爱上严杉,或许一切都会容易得多。

若是他一直还只是个那个一心想要对严杉好的小男孩严岚,他们可能不用走上这麽一段曲折复杂,没有人真正得到爱的遥远道路。

他可以纯粹对严杉好,就算严杉对他总没有很好的脸色,他还是能够开开心心地面对严杉,他不求,也就不会发现自己的极限和绝望──他总有给不起的,也总有得不到的。

还没爱上严杉,或者该说,还没发现自己爱上严杉的他,简单多了。可是他毕竟爱上严杉,也终究发现这是爱了。

爱让一切都变得不再那麽简单。

到底什麽时候爱上的呢?严岚已经搞不清楚了,对他来说,那就像是生活一点一滴累积之後的结果,等他发现自己对严杉是爱情时,他已经陷得太深,难以回头。

或许是第一次严杉到他外公外婆家过年的时候。

他自己每回过年,理所当然地回阿公阿嬷家过年,阿公阿嬷会给他红包,里头有花花绿绿的钞票,妈妈是个事业有成的女人,他很小就晓得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但他还是把那些红包主动都交给妈妈,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缺什麽。

可以跟一群都爱著他的大人在一起,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爸妈结婚,他住到严家的第一年,他曾经偷偷听到爸爸和妈妈在讨论过年到底要怎麽办。

爸爸说:「我家里都没有长辈了,当然是回你家去。」

妈妈说:「我担心严杉不习惯,我们就在家过除夕就好,回我娘家等初二再说。」

从小没有父亲的他还分不太清楚什麽除夕、初二的细微差别,对他来说,过年就是长长的,有红包可以拿,有得吃有得玩的时光。

还在想著,突然有一股强大的无形压力袭向他,来自他後方,他猛一转头,发现严杉就站在他身後。

严杉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拎走的,冷著一张脸,告诫他:「不要偷听大人说话。」

「我……是不小心听到的。」严岚不是说谎,是真的。「你……想在哪里过年?」不自觉就问出口。

「我不喜欢过年,不要过最好。」严杉冷冷地说道,转头就走。

严岚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就是突然觉得这样的严杉好孤单,好像缺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三步并两并就去抱严杉的大腿。「我跟你一起过年,哪里都好。」

「我不需要。」严杉定下脚步。

严岚觉得有些困窘,但已经习惯严杉会这样回答了,他软软地说对不起,放开严杉的脚。

隔几天,妈妈却跟他说:「我们今年还是回阿公阿嬷家过年,好不好?」

「哥哥呢?」严岚问著妈妈。「哥哥会不会不习惯?」

「是哥哥自己去跟你爸爸说,可以到阿公阿嬷家过年的。」妈妈凝了声。「他真的是个……敏感细腻的孩子。岚岚,你好好陪哥哥好吗?」

「好。」严岚很慎重地点了头。

他发现,妈妈不一样了,妈妈从一开始担心他被严杉冷落或欺负,到现在很明显地认识更多的严杉,他喜欢妈妈这样子的改变。

那年过年,严杉跟他们回他阿公阿嬷家,家里的大人对严杉都很热情,而严杉也很温和有礼地回应。

直到夜里,因为阿公阿嬷家的房间数不太够,严杉得跟他同睡一间房,严杉又是那种冷冷的样子,也不太说话。

他才倏地惊觉,严杉在这个地方是如何压抑。

他当然不想离开阿公阿嬷,过年是他好开心的时光,但他也不晓得为什麽,很自然地就对严杉说:「哥哥,我们明天就回家好不好?」

严杉淡淡看他一眼。「你以为什麽地方都是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对严杉说了:「你……好像不开心。」

严杉撇了撇唇。「你想太多了,我好得很。」就没再理他了。

他跟著沉默了下来。在安静中,他更加确定,真的不是只有他对严杉好。严杉给他的,是超过言语可以诉说的。

也许是第一次严杉跟他一起弹琴的时候。

他那时候多大?是小学三年级升小学四年级的暑假,严杉那时已经要升高中。他还是很早就睡,作息跟严杉明显不同,暑假他也大多在家或家附近玩耍,严杉则常跟同学朋友出门。

那天下午,钢琴老师教完了他,留给他功课要他先练习弹奏。他想想也没有什麽事,送走了老师之後,一个人待在琴房里头,却发现琴谱是他从来没有弹过的难度。

是老师给错了吗?还是他的程度其实可以,只是他不知道?他想了一下,但想不出来,决定还是先弹再说。

小星星变奏曲,在他手下变得零零落落。他试了许多次,手指的速度和协调度都完全没有进步。

这比老师平时给他事先练习的功课难太多了。

这天他也没有什麽其他的事情,索x留在琴房里一次次地练习,当然,他自己知道几乎还是一样糟。

「谁让你弹这曲子的?」

直到严杉的声音传进来,严岚才停下动作,望向站在门口的严杉。他有些困惑,虽然他不知道严杉确切的行程,但严杉好像不应该这个时间站在这里。

「没听到我问的话吗?」严杉挑眉。

「喔。」可能就是没约吧,严岚心想。「老师给我的。」

「你老师给你弹这种曲子?」严杉一脸不苟同。「这老师该换掉了,这跟你的程度完全不合。」

「说不定老师给错谱了。」严岚说出自己的猜测。「老师很好,我不想换。」

严杉的表情变得更冷。「很好的老师会给你这种曲子?」他边说边往严岚旁边走。「他有没有教你怎麽弹?」

严岚摇摇头。「这是功课。老师可能给错了。」

「领了这麽多的钱,就该好好检查。」他直接坐到严岚旁边,就是钢琴老师平时会坐的位置。「这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弹。」

严岚微愣了一下,才意会过来严杉现在是要他弹,他开始弹起来,严杉完全没打断他,就让他自己一直弹下去,等他弹完,严杉才告诉他应该要怎麽做,把他所有的缺点都指了出来,讲解得很仔细,虽然态度冰冷严肃,但是严岚内心却很暖。

严杉教他弹琴。

里头有好多是他就算听了也是不会弹的,严杉还示范给他看,教他应该要怎麽做,他跟著练了好几次,当然还是练不起来。

「不对。」严杉皱眉。「真的跟你的程度不合,你这几天再练,只要能做到这样就可以了。」再度示范给严岚看,严杉觉得严岚可以到达的程度。

这感觉还是有一些些难度,但是严岚感觉到这确实是他勤练就可以做得到的,不过……

「还有这些其他的部份怎麽办?」他问著严杉。「我应该学不会。」他很老实,不是自谦,实在是他觉得那对现在的他来说g本是难以到达的境界。

「你就练这样就好了。」严杉没多说,出了琴房。

严岚很习惯严杉这样来去都不打声招呼的行为了,也没多问些什麽,但他当下也以为事情就到这里为止,没想到,隔天,他练琴练到快结束的时候,严杉又出现了。

严杉应该是从外头回来,身上微沁著汗,但态度依然冷然优雅,走到严岚的身畔,坐了下来。

「就这样?」严杉淡淡地问道。

「啊?」严岚不懂严杉要表达些什麽。

「你可以更好。」严杉简扼地说道。「一起弹。」

严岚望著严杉,思考著严杉到底要表达些什麽,严杉却淡淡哼了一声,说道:「这不是发呆的时候。我负责这里,你就负责我要你练的部份。」完全没有再问严岚的意愿,开始倒数起拍子。

严岚动作比头脑反应得还快,在严杉示意开始的时候,手已经动了起来。从身边的人快速舞动的手指,从流泻的乐声里,他感觉到了更多更多的严杉。

是热的。

像是平时那些冷静、限制……太多的拘束都被剪断,严杉像是用整个人整个乐声在提醒他,要更轻盈、更放松、更活泼、更自由……

严岚就这样被带领、跟上,整个人像是跟著乐音飘了起来,飞翔在夜空之中,伸手就可以碰触到一颗颗闪耀的星。

下一次的钢琴课,老师跟他说对不起,说是给错了谱,严岚却摇了摇头,说著这也是一种练习,心里很清楚,这谱真的没有给错。

这让他前所未有的靠近严杉,让他更确信,严杉就像他想的,内心总是比嘴巴温暖很多。

他好喜欢严杉。

说不定是严杉那次背著他回家的时候。

那时他小学四年级,严杉高一。他是那种很早就考完最後一次段考的小学生,严杉是比他晚结束考试的高中生。学生感冒就是一个传一个,尤其是小孩子,他被同学传染了感冒,很快地就严重起来。

不愿再传染给同学,也不想传染还要准备考试的严杉,当然也不愿意传染给爸爸妈妈,他除了乖乖吃医生开的药之外,几乎整天都戴上口罩,连在家也不例外,平时喜欢跟严杉有往来的他,甚至好几天都离严杉离得老远,一看到严杉就躲,经过严杉房门就飞快闪过。

那几天严杉常看到他就瞪著他,像是有什麽话想跟他说,却又什麽也没有说,他身体不舒服,本来就不想多说话,加上他也不想要传染给别人,当然更不想跟严杉交谈,所以他也没刻意去问严杉是不是怎麽了。

感冒了好几天,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以为就要复原了,却在寒流来的那天病毒反扑,发作得很厉害,明明他药也吃了,衣服也穿暖了,但那天他在学校上课上课上到近午,头严重地发晕,整个人都趴在桌上,病恹恹的模样让来代课的老师心生警觉,让他到保健室去休息,才发觉他正在高烧。

「你烧得太高了,得让你爸妈来带你去看医生。」

护士阿姨对他说道,他让护士阿姨拨电话到他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但可能他们正在忙,或不在位置上,都刚好没有接到电话。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护士阿姨又问他。

他差点说出有,但想到今天严杉期末考,考半天就放学,现在很可能在家,如果真打电话回家里,来的可能不是管家阿姨,而是严杉,而严杉明天还有考试,天气又那麽冷,他不可以让严杉来。

所以他说了一个谎。「没有。」

「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再打电话联络你爸爸妈妈。」护士阿姨这样对他说,将他安置在保健室里休息。

他难以集中j神,半梦半醒地待在保健室里,全身上下都好不舒服,感觉护士阿姨好像又处理了好几个学生,又好像拨了几通电话,然後他听到护士来唤他,说他家人来带他了。

他还在困惑,想著到底是爸爸来了还是妈妈来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严杉,严杉跟护士问过他的状况,淡淡地对他说:「走。」

「阿姨打电话去我家?」烧得太厉害,严岚来不及想透事情的经过,直觉地问出了口。

护士阿姨摇摇头。「没有,我还在想你爸爸妈妈都连络不上,你烧得这麽高,又不能让你跟著同学坐校车回家,你导师今天又不在,没办法问他状况,到底要怎麽办,你哥哥就出现了,好了,快去看医生吧。」

严杉向护士阿姨道了谢,带著他出了保健室,脸色旋即变冷:「废话好多。」

严岚想问清楚,但是又想到自己最好半句话也不要说,於是什麽都没问,随後,他看到严杉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严杉淡淡地说道。

啊。严岚愣了一下,才会意过来严杉要背他。他摇头,不想跟严杉太靠近。「我要去教室拿我的书包。」

「我问过你们别班的老师了,你们都要放假了,早没什麽功课了,书包留在学校也没关系,上来。」

严岚摇摇头。「我自己可以走。」

「然後再昏倒?」严杉侧身挑眉。「你有个万一我可赔不起,上来。」

「我不会……我会忍耐……」也许严岚平时不会说出口,但他此时身体真的太不舒服,还是脱口而出。

严杉转过身。「你确定你要这样跟我僵持,浪费我的时间?」

严岚有种想哭的冲动,平常的他不会这样的。「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一点点都不想……我只是……不想传染给你……」

严杉沉著一张脸。「严岚,你有两条路,让我抱著走,或让我背你,你自己选一个。你知道我说到做到。」说完,直勾勾地瞅著严岚,然後转过身,蹲低了身体。

一直都用意志力在撑的严岚,是用尽全身的气力跟严杉一来一往的,此时他已经太不舒服,心里还是不愿意,但身体受不了,踉踉跄跄地往前跌,严杉已经将他勾得很紧,他很快地就稳稳地挂在严杉的背上。

严杉开始往前走,一步一步都很稳。好温暖,好舒服。严岚想要保持清醒,记忆这种珍贵的感觉,可是眼皮不听话,没多久就重重地阖上。

隐隐约约他好像被塞进车里,被带去看了医生,医生好像说了些什麽但他没听清楚,意识模模糊糊的,又被背起来,塞进车里,最後终於回了家。

那天後来发什麽事他已经没什麽印象了,他再度睁开眼,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j神好了许多,很害怕严杉会不会不舒服,第一件事就是急著找严杉。

「岚岚,好多了吗?」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哥哥呢?」严岚急著想要下床看严杉。

「他已经出门了。岚岚,妈妈今天请假陪你,也帮你请假了,你肚子会不会饿,吃粥好不好?」

严岚没回答妈妈的问题,急著问:「妈妈,哥哥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你哥哥很好,没事。」妈妈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大人抵抗力好很多,你哥哥没事的。昨天真是辛苦他了。」

「真的吗?」严岚难得怀疑妈妈,主要还是担心严杉不舒服。

「真的。」妈妈慎重点头。

严岚稍稍安心下来。不过他还是紧张了好多天,直到确定严杉应该没被他传染,才放了心,甚至他一直等到家里收到严杉的成绩单,知道严杉的成绩一如往常般优异,才真正觉得幸好他没有害到严杉,才能让自己偷偷去回忆那时严杉背著他的那种温暖可靠的感觉……

又或许是严杉认出他做的菜的时候。

那时他几年级?应该是刚升上六年级的时候了,成为高三生,即将要考大学的严杉功课更忙,不见得常常都能跟他们一起晚餐。还是小学生的他相对严杉来说,自然閒得多,功课对他来说也很容易,除了日常的学习、其他语言的加强之外,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练琴、学著做菜。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会开始做一些很简单的家常便餐,像炒个饭、简单的炒个菜,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已经驾轻就熟的菜色。他也试著自己做咖哩饭,出乎意料的,第一次就做得不错,连爸妈都不知道是他做的,不是管家阿姨做的。但是那天晚归的严杉,吃著管家阿姨送上的咖哩饭当宵夜的时候,却直接问管家阿姨:「是弟弟做的?」

严杉对严岚本人,都直呼本名,但是在别人面前都还是叫他弟弟。

这让在客厅假装看课外书,其实是在关心严杉到底喜不喜欢咖哩饭的严岚吓了一跳。

严杉怎麽知道的?

「怎麽吃得出来?」管家阿姨好奇地回问,等於承认了。

「这里头没加红萝卜。」严杉淡淡回道。

原来出在红萝卜,这是严岚特别不放的。因为他观察後发现,严杉似乎不是很喜欢吃红萝卜。严杉嘴巴上说不吃甜,但严岚发觉,严杉不是完全不吃甜,只是不爱过甜。

严岚还发现严杉并不挑食,什麽都吃,让人很难分辨严杉的口味,但并非就真的没有好恶之别,那是他观察许久之的结果。

严杉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也因此常令人看不出喜好,但是经年累月下来,他发现严杉有著把喜欢的食物留到最後才品嚐的习惯,那时严杉的脸色会比较好,偶尔甚至看得到满意的淡笑。但相对喜欢的食物,严杉对於不爱的食物会选择先吃掉,且常没有咀嚼太多次就吞下去。

他就是这样发现严杉不爱红萝卜。

严杉喜欢吃咖哩饭,他注意过很多次了。每回管家阿姨做咖哩饭,严杉吃的饭量总是比平常多。但管家阿姨无论煮什麽口味的咖哩饭,总是加红萝卜,他留意到每回严杉总是先把所有的红萝卜吃掉,才开始吃咖哩饭。

所以这回他动手做咖哩时,管家阿姨问他怎麽没加红萝卜,他笑著回:「我上星期在图书馆看到一个没有红萝卜的版本,想做做看。」

管家阿姨也就由他了。

没有想要严杉因此发觉这次的咖哩饭是他做的,他手上拿著的那本书明明是金庸的武侠小说,正好看到杨过跟小龙女分开多年,练了黯然销魂掌,但是他嘴角忍不住就是上扬起来。

後来他要先回房睡觉,严杉早回房间念书,不知是否听到他的脚步声,走到房门口。

「咖哩饭做得不错。」严杉淡淡对他说,「但是没放红萝卜,营养不均衡。」说完跟他对望一眼,人又回房了。

营养不均衡有什麽关系?他暗暗在心里想。你喜欢吃最重要。你能猜出是我做的菜,并且赞美我做得好,就太令我开心了。

生活里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点点滴滴累积起来,起初严岚并未细想这些到底是什麽样的情感。

一开始认识严杉时,能让严杉心情好,他心情也就很好。但他也希望爸爸妈妈都心情很好,他以为那是对亲近的人的情谊。

随著时间一天天地过,他跟严杉相处的日子愈来愈多,慢慢地,他发现自己并不是那种可以一直不求回报对别人好的人,他会想办法让严杉开心,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家人而已,还因为严杉的确坐实了家人这样的字眼,表面看来冷淡,实则对他非常照顾。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并没有把他教成一个一味忍让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严杉对他这麽好,他想,他不可能长久处处为严杉著想。

但即使在发生这麽多事情之後,他也还没细思过他对严杉的情感究竟是什麽,很可能是因为他年龄还未到,也很可能是因为已经过於习惯这样的相处、这样的心思,反而不会深入去思考这是什麽。

五六年级,刚萌发情思的孩子们已经开始会讨论你喜欢谁、或是他喜欢谁的那些八卦了,严岚对那些不太有兴趣,看别人在讨论他也是笑笑的就过。

严岚长得好看,但不是那种体育健将、发育很快的男生,这时他的身高稳稳地落在平均值,在同侪不算高,也不是最矮,只是看起来还是偏个孩子,这让女孩子很少拿他当成爱慕的目标。

这让他落得轻松,毕竟他对这一切都不求。

但人是很奇怪的,当你对一切都像是没兴趣的时候,反而会有人来对你诉说烦恼。

说不定也就是看准了严岚对这一切都没有什麽兴趣,消息传到这里很安全,严岚不会把这些事往外传,他真的不是很在意,太多都听过就忘。

本来就好人缘的严岚,不但没有因不跟大家八卦而降低了人气度,反而让很多同学都更爱找他诉说心事。

时间一久,严岚是真的有些困惑,因为同学们在说的情情爱爱,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可是好多人都很快就又换人喜欢了,也有人一次可以喜欢上好几个人,让他感觉起来好像这些事件好像都不如同学跟他说的那麽大。

「妈妈,很快就换人喜欢的爱情,算是喜欢吗?」

严岚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很好,这个年纪的他,开始意识到他的妈妈跟许多人的妈妈都不太一样,他的妈妈比一般女人还坚强,也比一般女人还要开明,也让他大多数的疑惑都愿意跟妈妈聊。

「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一样啊,有的人会爱一个人爱很久,有的人可以换对象换得很快,这些都没有所谓的好坏,每个人适合的不一样。」妈妈对他微笑。「哪个同学又让你困扰了?」

「没有特别哪个啊,就很多人都这样。」严岚又想了想。「那一次喜欢很多人呢?」

「这也要看情形啊,如果还没进入交往,那应该可以算是欣赏,欣赏要多少人其实都可以。但是如果交往了,有些时候,就连欣赏,都要考虑到会不会伤害两个人的关系。」

严岚听得似懂非懂。「妈妈,那你是哪一种人?」

「我吗?」妈妈笑了笑。「我对爱情很死心眼,喜欢一个人喜欢很久。你也知道的,我喜欢你爸爸很久很久,很难喜欢别人。就算我跟他分开、没有联络的那段日子,我还是很喜欢他。但是……这样的人很辛苦,你阿公阿嬷其实会劝我啊,我在难过的时候,难免也会想,如果可以很快喜欢上别人似乎也很不错。不过我很幸运,我是等到我想要的。」

「妈妈……」严岚纳闷很久了,只是他太小的时候更不懂,後来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他也就没有问。「为什麽你那时要跟爸爸分开?你们本来不是感情很好?」

「我们真的很好,但他妈妈很不喜欢我。他爸爸已经过世了,他不能丢下妈妈不管。我们都知道我继续跟他在一起,对我们都不好,所以就分开了。」妈妈笑得有些忧伤。

「再怎麽爱也不能在一起吗?」严岚眨了眨眼,想著那种痛苦,觉得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

「就是因为很爱,知道自己给不起对方所要的,所以只好喊停。」妈妈微笑了起来。「我跟你爸爸都一样。岚岚,不要皱眉头,你看,我跟你爸爸过了这麽多年,不是还是在一起了吗?我们现在很好,也都给得起对方要的。」

严岚看著妈妈的笑容,想了又想。「妈妈,爱情很难吗?」

「我不知道,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太一样。」妈妈看著严岚,笑里有著母亲的温柔。「岚岚愈来愈大了,开始会好奇这种问题了。」

「就同学天天都在聊。」严岚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你也确实愈来愈大了,总有一天会亲身经历这些问题,说不定很快呢。身为一个母亲,我果然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回答我,妈妈,爱情一点都不难。」妈妈又笑了。「不过,不管简单或是难,妈妈都会爱著你、陪伴著你。」

严岚还是懵懵懂懂的,对爱情这样的感情。他真正开始思考爱情这件事,是在他国小毕业的前夕,那时有些同学因为友情或爱情,舍不得分离,但他自己是会直升国中部,而且也知道不少同学会直升,实在没有那麽强烈的感觉。

「严岚,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有个跟他还不错的女孩子,眨巴著亮晃晃的大眼睛问他。

「没有吧。」严岚摇摇头。「到底什麽是喜欢?你知道吗?」他反问著交情跟他很好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对不对,但至少你要很想跟那个人常常在一起,看到对方就好开心,想为他做很多事……」女孩笑笑地说道。

「那跟对爸妈又有什麽不一样?」严岚又问。

「当然不一样。严岚,才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跟你爸妈关系那麽好的,而且就算关系也很好,还是不一样啊,你爸会不会吻你妈?」

「啊。」严岚愣住。家里的大人不会大刺刺地接吻表达爱意,但他倒也撞见过几回。

那是很深很深的吻,跟妈妈给他的在额头上的那种亲吻完全不一样。

「那你会想那样吻你妈吗?」女孩又问。

「不会。」严岚摇摇头。

「那就对啦。」女孩突然靠他靠得很近,漂亮的眼睛看来更大了。「那你有没有想那样吻的人?」

严岚g本没想过这些,又怎麽可能在这个时候会有答案,他老实地回答:「没有吧。」

没有吗?

那之後严岚才开始想著女孩的话。

你真正喜欢著一个人的时候,光是接近他就会心跳加速,期望他吻你,或你会想要吻他。你想要为他做很多很多事,光想到他,你内心就可能填满各种情绪,也许是快乐也许是悲伤也许……

严岚问过妈妈,妈妈喜欢上爸爸的时候,也是这种情绪吗?

「嗯。」妈妈笑得很甜蜜。「不过每个人真正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会有的行为想法也不见得一样……但总是会知道的,因为对你来说,那个人就会跟全世界的所有其他的人都不一样。他会变得闪亮亮,对你来说非常特别,与众不同。」

「不论那个人的外表?」严岚问道。

「不只是外表,连年纪、x别、身份……那些都不再算是什麽,那个人对你来说就是不一样。」妈妈笑道。

「x别?」严岚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妈妈会这样说。

「对啊,岚岚你要记得,真正的爱是不分x别的。」

「可是……好像很多人都说喜欢上同x别的人是错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能接受。但不能接受并不代表这就是错的啊。你看,你觉得妈妈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女人,是错的吗?」

严岚摇摇头。

「对啊,可是爸爸的妈妈,就不能接受喔。但我跟爸爸相爱,并没有错啊。x别也是这样的。当然,就像妈妈说的,不只x别,喜欢这种情感,本身是很珍贵的,怎麽会有错?」妈妈对他又笑了笑。「岚岚真的愈来愈大了,会想跟妈妈讨论这些问题了。」

严岚愈来愈清楚,母子之间能有这样的对话,是很难得的,不是每对母子都是如此,应该说,大部份的母子都不是如此。

他笑著答:「谢谢妈妈。」

严岚花了一段时间思考,这段时间内,他看著每个人,都会用自己的眼睛帮他们添上亮度,有的人看起来很黯淡,没有什麽光泽,也有很亮的,像女孩那样的。

然而最亮最亮的,没有人比得上的,只有一个人。

只是他在太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人的光芒慑服,习惯了那个人的光芒,反而没有深入去思索。

他想要那个人开心,想要那个人笑,想把他可以给那个人的都给那个人。

亲吻的情绪倒是还好,但他喜欢那个人的气味,只要待在那个人身旁,就算那个人经常是冷淡的脸,他还是很安心。

也许是他还不懂亲吻是什麽,但他的确很想跟那个人靠近、更靠近,近到再也分不清彼此……

严杉。

原来那麽久以前,就已经是严杉了。

发现了这样的情感原来是爱,严岚手足无措了一些时间,严杉只要稍微离他近一点,他都怕自己的心跳声全世界都听得到,所以他几乎是到了看到严杉就想办法闪的地步。

「岚岚,你最近跟哥哥怎麽了?你怎麽好像闪他闪得很快?」是爸爸的问题提醒了他。「哥哥对你不客气的话,不要在意,要告诉爸爸。」

「没有。」严岚连忙摇头否认。「哥哥很好。」

他的行为一定太明显了,他要自己不可以继续这样,一开始当然不容易,但是他转念得很快。

既然以前他都可以在喜欢严杉的状况下那麽自然,那为什麽他现在不可以?也不过就是发现或没发现的问题而已。

喜欢其实没变过。

但的确是不一样,有没有自觉的差别还是很大,只是,他告诉自己,他跟严杉是天天要相处在一起的,他的所做所为都会影响到整个家庭,甚至可能害到严杉,看,爸爸因为他的行为,误以为是严杉哪里对他不好。

这麽一想,他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跟严杉的互动变得跟从前一样,只有严岚自己的内心知道其中的差异──严杉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是千万倍地放大。他对严杉的在意,比以前多上他难以计数的程度。

严杉、严杉、严杉……

他想要给严杉所有,虽然在喜欢的情绪里,会很多以前没有的怀疑……但这麽多年来的相处,他以为他给得起──他确知严杉所有不为人知的好恶,他知道严杉冷然的外表之下是怎样温柔的一个人……

他知道怎麽样能让严杉开心。

只是他不确定严杉对他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是兄弟吗?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严杉从来不叫他弟弟。严杉对他说了不只一次的你不是我弟弟,甚至要他私下的时候就叫严杉就好,别叫什麽哥哥,他们不是兄弟。

若不是兄弟,那严杉是基於什麽样的情绪对他好?

就是因为知道了喜欢,所以会有所期待,期待严杉对他的好,是跟他对严杉的好一样,被规在爱情的范畴之内。

所以当他国一的那个中秋节,家庭烤r不小心碰到铁架,烫伤了手,严杉要他去休息,再也不让他烤的时候;当秋末冬初,他又有点小感冒,开始跟家人隔个老远,严杉要他先把自己顾好再说的时候;当那年隆冬,他一个人准备了全家的一整餐火锅,其实只是整理食材,再简单不过,严杉知道了却要他要是那麽有空不如去准备段考的时候……

太多太多这样的时候,他几乎都想要脱口而出跟严杉告白,问问严杉是不是也喜欢他。

然而有许多的原因让他还是压了下来,最主要的,当然是他跟严杉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著,他不知道若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之後会有什麽後果。

而且他相对严杉来说毕竟还是太年轻,就算他能将所有都给严杉,就算他觉得自己能给严杉许多,现实跨在眼前的,就是他才不过是个国中生,一个不知道算是男孩还是少年的年龄。

而严杉已经升上大学,开始真真切切地要为了将来出社会而做许多的努力,生活也不再只有考试和升学……

说严岚不著急不心慌不觉得自己为什麽还这麽小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就算再紧张再焦急再怎麽想努力长大,时间依然不会为他一个人加快脚步,最後严岚开始学会安慰自己──时间还很长,而他有比别人都还要多的资本,毕竟他是个每天都可以名正言顺跟看到严杉,跟严杉相处的人。

然而他终於发现,这些全部都不够,怎麽样都不够。就算他长得再快,就算他跟严杉同年龄,他还是有给不起严杉的。

从他经过严杉没有关紧的房门,看到轻泄而出的春光,严杉和女人缠得很紧的那一刻开始,他幻想构筑的那个世界开始片片碎裂、剥落……

是啊,有些东西,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给得起的。

作家的话:

好像终於有点爆点了?xd

这回字数真的太多,我可能会隔著一两天再发第六回,大家一起喘口气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