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0(2/2)

「反正没差,他又快要出国了。如果出国之後他跟林珍珍还能维持上两年的时间,一直到回来还有办法继续,我再祝福他们吧。」这是严岚最终的结论。

时光、距离都是可怕又残忍的考验,他很明白思念一个人是多麽煎熬又痛苦的一件事。

寂寞很容易就能摧毁掉一段关系。

只是他忘不掉。他没办法。当严杉出国离他离得很远,他还是傻傻的一直在原地。

眼里就是容不下别人。

「妈妈。」某天严岚跟妈妈两人单独相处,严岚忍不住就跟妈妈说了顾翔说的话。「你觉得有可能吗?」

「并不是不可能。我也曾经这麽想。」妈妈对他笑了笑。

「那为什麽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这样的猜测?」严岚困惑。

「因为我是你妈妈,而严杉……如果他愿意,他也是我的孩子。」妈妈微笑地说道:「当然我不可能做到公平,你对我来说还是不一样。就像你爸,其实对你和严杉也还是不同是一样的。他对严杉有那些无法跨越的障碍,很多的原因就来自於严杉是他的孩子──他不那麽想面对的孩子。」

严岚沉默地望著妈妈,他知道妈妈还没有说完。

「但就算严杉对我来说永远不会是你,在我心里他还是一个孩子。这麽多年,虽然他就是叫我阿姨,但是跟他生活、看著你跟他互动,怎麽会不是孩子?事关己则乱,岚岚,在你的感情里头,我还是个关系人,而且跟两边都相关,这让我不敢随意猜测。就算我觉得严杉有可能喜欢你,但那会不会也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如果不是那样,你会不会伤得更重?」

「妈妈……」

「对你其他朋友来说,不用负担这些压力,也许看得更清楚,也许就敢猜测。他们没有错,他们同样也是关心你,希望你过得好。但我不愿这麽做,还是因为我身在其中。岚岚,我选择陪伴你。你需要的时候,妈妈都在,妈妈永远爱著你。」

最後严岚让自己就把这些猜测丢到脑外去,是不是对他而言当然重要,虽然顾翔说他不问,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但以严杉的个x,他想,就算他问了或告白了……还是不会得到答案的可能x太高了。

严杉确实就要出国了。

早就有过一次的经验,严岚却觉得这种即将分离的感觉像是永远不可能习惯似的。他又要开始过著在内心摆著两个钟的生活,就算他g本很少跟严杉连络。

这年暑假要升高二严岚有暑期辅导,时间跟严杉出国的时间正巧撞上,爸爸也有一个其他县市的餐厅即将开幕,正忙得很,严杉不想要人陪,坚持自己到美国去就可以了。

严杉申请到的正是他交换学生时念到的那所学校,环境也熟悉,所以他们并没有像上回那样全家跟著严杉到美国去。

在严杉要搭机离开的前一晚,他们全家一起到爸爸的餐厅用餐,就是他们第一次聚会时去的那一家,只是餐厅早已经重新装潢过,不是严岚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但这些年严岚家里聚餐还是陆陆续续会去,仍然不陌生。

只不过这个离别的前夕,严岚难以遏止地想起了他们多年前第一次一起用餐的很多画面──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笑起来不太像笑的严杉、严杉把布丁给他、严杉说你不是我弟弟……

酒不知不觉地喝更多。

爸妈没有那种不到十八岁不能喝酒的禁忌,喝的又是葡萄酒,并未真的过量,他们也都允许。

严岚不是第一次喝酒,爸爸最开始开的是西餐厅,在对酒的看法上相对宽松,他小学高年级已经开始小喝一两杯红白酒了。

不过这个晚上严岚喝得比往日都多,喝到最後,被严杉挡下了。「你喝太多了。」

「还好吧。」严岚笑了笑。哪有喝得太多?喝得太多你怎麽还会那麽清晰?

「太多了。」严杉坚持。

妈妈笑著没多说些什麽,只是在一旁看著,而爸爸开口了,对著严杉。「弟弟也大了,要喝就让他喝,这是好酒,弟弟识货,也不是酗酒,很好啊。」

严杉没多说些什麽,只是默默地也往自己的酒杯倒酒。

严岚把严杉的动作看在眼里,等到爸去厨房探视,妈去上厕所的时候,才对严杉说道:「哥你都偷偷喝掉我的份。」

「你喝太多了。」严杉仍是同一句话。

「我没有醉。」严岚拉出一抹笑,眼神变得迷蒙。他真的是没醉,只是太舍不得。

严杉紧闭著唇,又不说话了。

「哥,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林珍珍,你都要出国了。」严岚你这笨蛋,干嘛在这个时候还提起她,为他人作嫁?

「我跟她分手了。」严杉淡淡回道。

「啊,为什麽?」严岚讶异地问道。这消息他还没有听说。

「我一出去就是两年,没必要耽误她。」严杉简单扼要地说道。

「喔。」严岚点点头,看著妈妈回来了。「我要去厕所。」说完人就起身往厕所的方向走。

随後才发现严杉就跟在他的身後。他问著严杉。「你也来上厕所?」

严杉又不说话了,只是盯著严岚,跟著严岚走。

严岚早就习惯严杉这种话少甚至就是没有话的模式,很自然地上好厕所拉好拉鍊,洗了洗手。

这期间他发觉严杉完全没有上厕所,只是待在洗手台那里,不知道在做什麽。

「你快要满十六了。」

严岚洗好手,严杉的声音一旁响起。

「你记得?」严岚有些惊讶。严杉不是那种会把日期记得很清楚的人。

「生日快乐。」严杉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我不在。」

「谢谢。」严岚真心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个人只要记得他一点点事情,就只要一点点,都足够让他开心很久。

「就算满了,还是别太过份。」严岚又跟著说道。

严岚眯起眼,他当然懂得严杉要说的是什麽。其实他本来没有打算再做同样的事,但或许是酒j让他克制不了自己。

「那你要再跟我约两年吗?哥哥。你不碰人,我也不。反正你还没有想生小孩。」

「好。」

严杉答应的速度,快到超乎严岚想像。严岚开始怀疑是不是酒j让他对时间的感觉变了。说不定严杉其实没答应得这麽快。

但严杉答应了,不管严杉答应的速度到底是快或慢,严杉终究是答应了。望著身上系的那条领带──从严杉送他到现在,他第一次真正把这条领带拿出来系,竟然又是要分开的时候。

可是他却笑了,至少他得到了已经足够他笑著的回答,虽然同样是舍不得,非常舍不得。

一家人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各自都要回房洗澡睡觉了,严杉跟在严岚身後上楼,严岚听著严杉的脚步声,想著自己之後又要多久看不到这个人,突然怕极了回头,深怕一回头他的眼泪就会无法控制地掉下来。

然而到了严杉房门口,他却又一步都不想离开了。

想著这个房间之後会有多久都不会再出现人站在门口堵他,无论是让他开心的还是让他心碎的,一时之间,严岚疯狂地想要留下更多什麽。

「怎麽了?」严杉出声问严岚。

严岚还是没有回头,但光听严杉的声音,他就走不掉了。目光转向身上的领带……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地想要身後的这个人,想被充满想被占领想被束缚,想变成对方的。

他很清楚,要是他现在回房间,也许就错过那个时机了,不论是他再提不起勇气,或是严杉g本不会让他进入门内。

所以他不回房,虽然应该要清理过比较好,但他决定赌上自己的体质──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决定了要做什麽事,他庆著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虽然他没醉,他知道自己清醒得很……可是总可以当成渴求的一个藉口。

藉酒装疯原来是这样用的。

「房间借我进一下。」严岚开口说道,不等严杉回答就迳自打开门进了房间,听到严杉跟了过来的声音,他转头锁上门,吻上严杉。

别拒绝我。他在内心默默央求。求你别拒绝我。

他吻得极为深入,也因此嚐到严杉口中如他一般的酒气,混著严杉特有的气味。好久。距离他们上次的那个吻,已经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都快要忘记严杉的味道。

却原来记得那麽清楚。

他边吻边往严杉的下半身m,执意要让严杉勃起,不管原因是什麽都好,纯粹是因为他的抚m拉扯以致促成了某种角度也没关系,总之他要挑起严杉的欲望,让严杉深入他的身体。

没揉几下,他感觉到严杉的x器官已贲起,他转为吻上严杉的耳垂,带著情欲的挑逗,一只手仍环著严杉,隔著衣料抚著严杉胯下的手往上试图去解开严杉的皮带。

「严岚你在做什麽?」严杉扣住严岚那只正在他下半身忙碌的手。

「嘘。」严岚微笑,环住严杉的那只手改为比出了一个不要出声的姿势。就算知道家里的隔音不错,楼上说话的声音不会传下楼,他还是压轻压小了自己的声音。

「我在做什麽,很明显啊。我想跟你上床,哥哥。」

作家的话:

☆、山外烟岚19

终於说出自己的欲求。

严岚平日几乎都已经要想不起他们最後一次上床到底做了些什麽,用了什麽姿势,但此时说出了这句话,他才恍然醒悟,他不是想不起,他是逼自己别记得、别去想。

他是刻意要自己忘记。

若不忘记,他如何能够熬到今天?

在那些尚是平静的日子里,他能只是看著严杉就可以不需要那些更激烈的更亲密的接触。但在看著想著严杉对林珍珍笑的日子,他是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在看到严杉冷峻的侧颜、x膛起伏的肌r时,不朝严杉奔去。

愈得不到,愈想要r体的抚慰让自己恍惚以为自己得到。但却又不能出手,只好逼自己全忘了。

此时此刻,藉著酒,因著明晚严杉就要出远门,他再也没有什麽不能。他要感觉严杉……愈多愈好。

「回去。」严杉低声吼道。

但那完全不能阻止现今的严岚。他挣脱了严杉的手,离开严杉。却不是往门的方向走。

他只是些微离开严杉几步,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著自己的衬衫,原来应该是先剥掉领带的,但想到那是严杉送他的礼物,他只是将它微微松开了些,又将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

微偏著头,像是觉得似乎花了太多时间在去除上半身的束缚,他解开皮带和裤头,随意动了几下,西装裤已滑落而下。

「我没打算回去。」严岚含笑的视线几乎从未离开严杉,轻轻地说著。「当然,你要是要推我出去,我也打不过你,不过……我出了你的门,就有可能出家门,我醉了。」边说,他边把自己的内裤也褪去,姿态随意却不失优雅。

心跳的速度像踩了油门一般,嘴巴上能说出那些话,并不代表严岚内心就不紧张,他是豁出去了,但也同时担心会被严杉扔出去,然而他已经学会愈是这样的时刻就得愈冷静,他要求自己脚步平稳地走到严杉的床头,心里想著他们上次上床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润滑y不知道还在不在。

随後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不晓得为什麽严杉还没有把润滑y处理掉,或许纯粹就是不想浪费,但无论如何这帮了他一个大忙。

他挤出润滑y,开始单手为自己扩张。

没有一下就用两只手是因为──

「严岚,住手。」严杉的脸色变得极沉。在看出严岚要做什麽的时候,开口说道。

「我不会停喔,你要一个喝醉酒的人停止是没有用的。」严岚又往严杉靠近,另一只手扯著严杉的皮带,继续他刚刚没有完成的事。

只有一只手要脱严杉的皮带、解严杉的裤头是笨拙麻烦许多,尤其在他另一只手还在为自己弄松,好让严杉的东西进来的情况之下。

但严杉只是脸部肌r绷得极紧,看似要动手阻止却没有出手阻止,让严岚的动作容易许多。

就因为动作变得不顺,严岚好几次若有似无地勾动严杉的x器,某些容易让严杉勃起的角度,他记得很熟……

「哥,你勃起了。」严岚微笑,放手让严杉的长裤滑下。「我就说没有那麽难,把我想成女人来c我就好了,反正我也有洞,而且应该更紧?你c过应该晓得的,至於前面那g,我允许你假装没看到。」

「严岚,你不是女人!」严杉咬牙迸出这几个字。「快出去。」

严岚内心一酸,却笑得更魅。「今天晚上没有跟你上床,我绝对不会走的。除非我就这样醉到不省人事,不然你别想要我停止。」边说,他边剥著严杉的内裤,同样不太顺手,但总算还是扯下了。

「这下我有两只手可以用了。」严岚微微偏著头,看著严杉。「还是你要帮我?反正也不是没有帮过。」

严杉一语不发地瞪著严岚,没有动手。转身走向床的方向,翻身上床,扯动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不想帮啊,那也没关系。」严岚又笑,像是完全不在意严杉做了什麽事,泰然自若地为自己扩张,断断续续的因为动作而发出些微的换气声。「哥你还没洗澡就上床睡觉,等会儿又要换床单了好麻烦……嗯既然如此,不如让它更脏一点才好回本。」

身体好像还不够松软,毕竟他一开始为自己拓展时太分神,动作并不流畅,但顾不得那麽多了,他没有多馀的时间可供挥霍,要是严杉等等突然起身走向浴室,他要追上去恐怕更麻烦。

而且现在的他也许正渴求著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掀开严杉盖著的被子,跟著爬上床,就跨在严杉身上,凝视著严杉的脸庞,严杉显然还是很不高兴,但即时是盛怒时的严杉依然如此吸引他,他手捞上严杉的x器,即使知道它已经够坚硬,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多抚慰它几下……俯身像只猫儿般,舔著严杉紧闭的唇瓣。

他就这样小小口地嚐著,没有刻意去撬开严杉的嘴唇,当然更没有把舌头伸到严杉的唇里,他只是很专心地描绘著那让他迷恋的唇瓣……

直到严杉终於张口吞没他的唇。

严杉恐怕非常愤怒,吻得相当激烈,若不是先前有过类似的经验,严岚恐怕会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但他毕竟已经承受过来自严杉的相似的吻法,唇舌分明被严杉暴烈地侵略著,他犹有馀裕地套弄著严杉的东西,感觉到那东西在愈硬挺的同时,湿润了他握著的手。

严杉离开他的唇,严岚还微喘著,身上被严杉拿著薄被往上披罩,严岚听到来自严杉的声音。

「出去,我这里没有保险套。」

「不要。」严岚挥落那薄被,唇噙浅笑。「反正我最後一次无套是跟你,不怕传染什麽病给你。」

严杉紧闭著唇,又不说话了。半晌之後才又开口:「出去。」

「不要。」严岚笑著拒绝,早就已经将自己微开的後x对准了严杉的x器,缓缓坐下。

太大了。而严杉并没有出任何力配合,这让严岚坐下的姿势变得困难,刮过内壁的不只有扩展的感觉,还有更多细微如针戳过似的疼痛感。那些疼痛彷佛更鲜明了严杉的存在,严岚唇边的笑没有因为痛苦而隐没,相反的,如他为严杉而开启的身躯一般,更为绽放。

让身体一点一滴的下沉,从身体後x进来的x器宛如剑般划开他的躯体,那般不容忽视,严岚深呼吸一口气,在极度渴望被那勃发完全充满的同时,猛力沉坐而下,终於完完整整地纳入严杉的x器。

身体传来些微酸涩的感觉,严岚怀疑自己已被自己的执意倔强弄出了细小的伤口。但是他得留下什麽,他总得留下什麽。严杉明天就要离开,他得替自己留下严杉的记号……纵然这些记号没几天後就将全数消失。

严岚没有空等自己适应,他没有那种奢侈的时间。

不是因为怕在家里会被发觉,他已经够清楚爸妈的作息,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不会突然上楼来。他真正在意的,是时间正无情的一分一秒流逝,而明天的这个时候,严杉人已经在机场,就要离他远去,一去两年。

严岚动了起来。

事实上严岚先前与严杉还有x行为的时候,并不特别喜欢这个姿势,甚至下意识地会避开,他喜欢被严杉压在身下,那让他有一种严杉需索他,比他需求严杉还要多上许多的错觉。

但他现在一点都不在意了,因著别离、藉著酒意,他肆无忌惮,可以任x地表现出他的渴望。想到这里,他笑了。

「呐,严杉。」没叫哥哥,严岚不想要严杉只是个哥哥。「你觉不觉得……我好像在强暴你?不对,不是好像,因为你不想,所以我真的只是在强暴你吧?」

「闭嘴。」严杉低吼。

严岚还想说什麽,严杉却在此时此刻撞了上来。严岚微微怔住,却不是因为严杉力道过猛的缘故。

他刚刚的话,说起来像是自嘲,却与事实无异。但严杉听了之後,却反被动为主动……摆明了是不要他自己承担这些……

为什麽要为他做到这样?严杉这种不露言表的温柔,要他怎麽放弃?要他怎麽甘心他自己就只是个弟弟?

他笑了起来,却又有些想哭,内心情绪满得他无法细辨。

扭著腰,他配合著严杉的上撞,试图让严杉上侵得更深,如果能这样戳进他心口的位置,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就这样微笑著死去。

他们身体几乎就这样交合在一起,只有短短的离分,严岚能感觉到有什麽东西从烙在他身躯中的那x器蔓延进他的肤血里,像是严杉的那些血脉筋络,都流进了他身体里,窜进他身躯每一个角落……他被破坏地彻底,却又成为一个全新的……

他想这就是他渴望跟严杉交合的原因,透过这样神秘的模式,像是那些他要不到的,都满足了。他呻吟、他颤抖、他高潮……与严杉一起。

他让严杉成为了他的一部份,最重要的那一部份。

就算只是今夜这样短暂的时间,他已经足够欺骗自己一段很长很长的时光……甚至,还能让他笑著,对严杉说──

再见。

作家的话:

☆、山外烟岚20

严杉出国之後,严岚起初以为自己的时间会太多,空白到令他心慌。毕竟看不到严杉,不知道严杉在做些什麽,生活起居完全不同,也久久才连络上一次,严杉从活在他周遭的人,转成雕在他内心的镌刻。

但这种经验他毕竟已经嚐过一次,就在不是很久之前。虽然这种见不到人的窒息感并不会因为次数多了而消逝,可是也许因为他年龄又长了一些,虽然也就只有那麽一点,已足够让他有些不同。

严杉跟他的差距是他一直都晓得的。六岁从来就是个他很难跨越过的鸿沟,几乎是不可能。

不去多想那些繁琐的严杉到底爱哪个女人的问题,而把焦点放在他跟严杉到底差多远的问题上,更让严岚心惊。

原来他跟严杉很快地会差上更大一截。

严杉在美国出生,兵役对严杉来说不是一个必经的路程,也就是如此,严杉才能大学一毕业就出国念书,不需要先服役後才能出国念研究所,那意味著接下来的两年,严杉研究所毕业之後,回来就会进爸爸的公司,开始磨练能力,学著怎麽经营掌管公司。

两年。两年之後严杉进了公司,他却只能够上大学。等他大学毕业,严杉说不定真的已经开始为爸的公司开创什麽新的局面,他可能还是得服兵役──虽然他有蚕豆症,届时血色素值不知道会落在哪,他到底需不需要兵役他也不晓得,但就算他同样不需要服兵役,这段差距还是让他追不上。

他没打算念研究所,大学已经是他目前心里设想且需要的最高学历,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能只用学历堆叠,可能有些跟他同龄的人现在都比他强了,如果是念职校或是直接去当学徒的人,绝对现在都已经远远超越他。

他想成为一个厨师,在厨房让他感到平静且快乐。

从小时候看到多彩的食物的那一点点喜悦,到做菜给喜欢的人吃,看到喜欢的人露出笑容的那瞬间……就连他心情很糟时,煮个菜也能让他相对冷静下来许多,还有从小到大在爸的餐厅进出的那种体验,他知道他是真心想要成为厨师。

他想要的和很多他见到的厨师又不太一样,当然他知道实务非常重要,实务做不好,念再多的书也没有用,但他还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基本能力,最少是他有更多的语文能力,能接触当地深层的饮食文化,他知道唯有那样才能让自己得到更多。

是的,更久之後的他还是想要出国习艺,但是中菜他仍然想要学。他以为只专j一种g本就不够。他得比别人会得更多,才能突显自己的不同。

那到底需要几年的时间,他才能够自立?他焦躁了起来。

当然,进爸爸的公司很容易,要在爸爸的餐厅里当个厨师也不困难,但爸爸的餐厅里的厨师,他研究得太透彻了,他知道他们每个都很容易就能被取代,他不想要自己成为他们,那不是他要的。

他想要自己有特色、想要自己发光发热……

但他现在连实务都还没有接触过,就算大学毕业後投身基层开始学起,也要好多年的时光,那时候严杉已经走到哪里了?就算他用跑的,追得上吗?

当然,他自己也明白,就算他追上了,也并不代表严杉就会因此用不同的角度看他。

然而正因如此,他更得追。他就算不能拥有严杉,也要自己有一天能够与严杉同行。

而不是一个永远在後头跌跌撞撞,需要人照料的弟弟。

惊觉这些之後,严岚剩下的高中生活简直只有拚命可言,除了基本的运动锻鍊体魄之外,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到课业上,甚至还央了妈妈找了一个日本厨师来一对一教他做菜,他现在没有那麽多时间进真正的厨房,他还是一个有考试压力的学生。

高中两年就这麽过了,严岚如他所愿地考上他理想中的学校的外文系,但他知道那还不够,很不够。

之所以选语文,就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强的阅读能力,他不要接触书籍的时候只能靠翻译,那太慢了,他不要。

严杉回来了,确实进了爸爸的公司。

严岚更觉得大学四年实在是太长太久了,他不要自己花那麽多时间在学校,所以他更努力。

他的大学生活完全不是别人的由你玩四年,严杉在这时候到底有没有女人他完全没空管,他知道自己要是去搭理就会丧失更多,他就是非常忙碌、极度努力地念书,加上周末、假期到中菜餐厅打零工,当然打零工没有真的能让他学到太深的技艺,毕竟他不是正职,只是餐厅忙碌起来人手不足的帮手,但他可以有更多机会学到厨房的生态以及做菜的方式,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他就是这样极度压缩自己的时间,没有任何玩乐的让自己大学提前了一年毕业,只念了三年。

妈妈知道他为什麽要那麽拚,也理解他的做法,只是担心他把身体弄坏了,要管家阿姨更注意他的饮食,其馀时间就是温暖的支持陪伴。

他自己也知道体力很重要,养成了慢跑的习惯──这是一个自己就可以完成的运动,不需要跟别人约时间。

爸爸不太懂为什麽他要那麽拚命,好几次都看著他笑著说:「岚岚你就好好当学生就好,社团什麽都没有玩到,不可惜吗?不要念书念疯了。想要进餐厅也可以之後再进,不用那麽急啊。」

爸爸对待他的方式跟对待严杉其实是明显不同的,对严杉,爸爸从来没说出类似的话。

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严杉跟爸爸之间有长期的相处问题,还是严杉是爸爸的亲儿子,或者是很单纯的,人很容易宠溺那个最小的孩子。不过为什麽对现在的他并不真的很重要,他笑著收下爸爸的好意。

至於严杉……他全然没空管严杉在做什麽,就连回到家他都在念书──就算他的头脑还可以,要应付学校的课业不算困难,但是要保持好成绩那真的不是随便混过去的,他每天跟严杉唯一会见到面说到话的时间可能是他吃点小东西当宵夜的时间,那时严杉也会一起,看起来也是刚回家不久。

妈妈跟他聊过,严杉进了公司确实很冲,那种强大的企图心和很多不错的想法让人完全没办法忽视。

面对这样的严杉,他更觉得自己连一点点都不能松懈。

所以当严杉跟他说:「命比较重要,你不想要命?」

严岚只是笑笑地说:「我以为我努力你应该会觉得高兴?我这样不正像个学生吗?」

「你是大学生,严岚。不是国中生也不是高中生了。」严杉这麽回。

「我正巧也是这样想。」严岚笑著,贪恋地看了严杉一眼,把盘里的水果吃掉,很快又到房间。

就是他已经是大学生了,更没有挥霍的时间了,严杉早就远远地走在前面了,他就算急起直追都不见得赶得上。

可是他没有懊悔自己国中和高一是怎麽过的,因为那时候的他还没想到这麽远,或许也不是他真的没有後悔,而是……对如今的他来说,就连把时间分给懊悔都嫌奢侈。

大学毕业,严岚面临到兵役的问题,也许是他真的把自己c得太过头──血色素值太低,直接被判了免役体位。於是他直接进入求职市场,顶著名校名科系毕业的光环,他找了一个跌破所有人眼镜的工作──他在一个全世界知名的小笼包餐厅的本店当学徒。

妈妈本来就晓得他的打算,听到他应徵上了也替他开心,毕竟他没有太多实际的餐饮相关的学经历,对方愿意录取他,让他从头学起,也是一个挑战。

爸爸的话则是惊讶,爸爸是知道他想要当厨师了,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选那样一个战场磨起。

「很辛苦耶,岚岚。」爸爸有点担心地看著他。

严岚对爸爸微笑。「爸,你的餐厅里头的厨师,也没有一个不辛苦的。」而他是想要学到更多。

严杉倒是什麽也没说,沉默无言。

就这样,他进了一个世界级的厨房战场,真的是战场。他每天要站上十一二个小时,不断地学习杆皮和包小包。

有同期进来的人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他一时之间被问傻了,似乎应该要回答过得很慢,毕竟一天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要耗在这里,不断地做重复的事情。

但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反而认为时间过得太快了,真正接触到实务,他才发现他还是差了很大一截,像是再怎麽进步都不够。

他看著他同期进来的人受不了离开的,也有的是熬不过被请走的,更觉得时间怎麽会过得很慢。

太快了,他还来不及变得更强,时间就偷偷溜走了。

他一直等到考过第一次测验,成为学员了,才觉得好一些,毕竟看到自己的作品,知道自己应该没那麽糟,但也不过就是那几秒松了一口气,就又开始要自己得尽快往下一个阶段迈进。

他只是跟他同期的人比起来略为出色而已,真正的技术,他还是差得太远了,一点都不够。

工作之外清醒的时间,除了保养身体的运动之外,他还是全拿去念书了,下一步他就要出国,语文还是不能荒废。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将这样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一过那麽多年,但他知道他一定得坚持。就算再辛苦,选定就不能换。

他清楚,比谁都还要清楚,他要是放弃了,就不可能达到自己想要做的,或许就得进爸爸的公司、也许选其他的工作……但全都不是他想要的。更不用说突然的大转弯,又是一次的时间浪费。

他就等更久长地离严杉远远的,看著严杉出色耀眼,他还落在g本难以追及的後方。

就是得不到严杉,他才更要迎头赶上。

他只有每个月珍贵的六天休假,才能允许自己稍微歇一下,但同样是念书居多。

在厨房的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每天都比严杉早出门,念书念到无暇管严杉到底几点回来的他,终於在休假日被严杉堵上。

他不晓得严杉是刻意的,还是刚好有空跟他谈,总之,妈妈支持他,爸爸没意见,但是严杉看来……非常反对。

「严岚,你该进爸的公司。」严杉脸上没有一点点的笑容。「你怕别人说话吗?这本来就有你的份。」

「我早就说过我对爸的公司没有兴趣。」严岚倒是微笑了。「那时我多大?小一?小二?总之我真的不想要,你不会想强迫我做我不想要的事吧?」

严杉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那也不该是这个,你念外文,就为了进厨房?」

「一直都是为了进厨房才念外文的。」严岚又笑。这些他从来也没跟严杉提过,严杉不知道也很正常。

严杉又安静了许久。「你明明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

「我对自己想要什麽,一决定了就不会变。」严岚直视著严杉。心里想著:就像你。「如果可以说变就变,那的确会容易很多,但我没办法。」

「你g本没试过改变。」严杉指出。

「因为太难了。」严岚看著严杉,对他来说,正在跟严杉谈论的,已经不是工作了。「就是有些事连试都不用去试,就知道实在太难了,例如放弃自己想要的。」

正如同放弃你。

严杉没多说什麽,但那表情仍旧是不苟同,只是转了个话题。「但你在现在的公司待,又能做上什麽?那个餐厅永远只会有一间,若你要做同系列的菜,你不可能胜得过这个品牌。」

「我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可是如果没有从习艺开始,我永远都只是空有理论,没有技艺的人,那我更不可能独撑一片天。」严岚解释道。

那次他跟严杉说了好一会儿,但他没有被严杉说服,严杉也没有因而认同他,严杉倒是问了他下一步。

当严岚说出他未来想去法国念蓝带厨艺学校,严杉脸色又是凝重。「所以又是从头来过?」

「绝对不是从头来过。」严岚是这麽想的。「融合料理会是未来的趋势,但并不是毫无理论毫无g据地乱加乱试,只有了解得更深,才能好好地运用。我得更努力,才能换来能够站在顶峰的机会。」

严杉默默无语,没给严岚任何的回应,严岚也不在意。对严岚来说,目标那样明确,他十分确定自己想要什麽。

但职业病却在不久的未来,给了严岚沉重的一击。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