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2)

秋叶汇拢的地方,翡翠的死亡的集萃:秋光照耀的市场和远巷,孩子们为游戏而游戏,只有一双从深掩的旧宅木门里游弋而至的目光,深谙那种叫机关的东西。

孩子之外,谁的世界奔波劳苦?福祉之外,谁的父亲半脑偏瘫?像新区那两排屈指数着日子的老树,拿遍体的伤痕与表象中辉煌的城池对立?

谁的母亲即将或已经咽气,被她的善良招魂而来的秋叶覆盖?

谁把孩子驰骋的童谣,放在她手腕的镯子旁边?

我看到那座荒冢,戴土而出,它在盼望,它身上的枯叶,都能开出花来。

(我即将睡醒,别嚷嚷。替我准备一杯咖啡。)

对这个业已万分悲凉的大地念念不忘的,仍是如声声叹息的雨。阿鲁耶达,若要作个比喻,“生老病死”中哪种方式像雨,尤其是秋雨?

(别撇嘴!老是重复一个行为,连上帝也感觉不到美的。不说?不说就算了,小东西,我温婉地请你闭嘴。)

秋叶,被冷落和践踏着的精灵,正和一张旧时的地图在潮湿的脚印间,喋喋不休地争论着旅程的终点和死亡启程的地方。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时间的疤痕就是秋叶。

在城市,它们的皈依是一只肮脏的铁皮垃圾桶,它们的诗意却像血y一样流向被大街切割的心脏。在乡村,它们在烈火中祭奠,摇着青烟成为想象的云朵,捻着红尘追随那条扎进生命深处的老根。

它们失去了狮子的饥饿,曾经丢掉一个夜晚的蟾蜍和反目成仇的机会。

我是那群活乱的孩子中的一个,“曾经”是r欲彼此依偎之前的原因,而“长大”在结局里有如被时间击落的秋叶,或如被秋叶击毙的时间,一同散落在静态的画布上。我坐在画布前,看见另一个“我”已经急不可待地进入创作的愉悦。这已经在这个“我”的心上已守侯良久。

我拿起了颜料,一支冷色调的曲子,翩然地从画笔的胡须上缓缓地飘来。

在色彩渲染的交界处,光,隐退为重生的叛逆。

在经脉隐退于线条的尽头,思绪与忘怀一同化为宁静……

(咖啡准备好了吗?我就要苏醒了,就要像咖啡豆一样在人类的味觉、嗅觉、知觉和审美里活跃起来。好了?!咖啡冲好了?!那我怎么闻不到它的香味了呢?你在干什么?我确实没有闻到咖啡的气味啊!什么?哈哈,你才患有鼻窦炎!)

当自尊和虚荣被人混为一谈时,人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以前,以为爱慕虚荣,如爱美一样,是女人的天性和专利,但情况远不如此,男人,不知是越来越烦躁的物质生活、越来越激烈的生存竞争的严重影响,还是原本就藏着的某种性能,使他们崇高阳刚,大度的心灵也懦弱和虚荣起来。

虽然,自尊和虚荣都是为了护住一个脸面的问题,但有一点该说明白,被人伤的是自尊,被自伤的是虚荣。比如:我曾经狠狠地批评过一个老是犯同样一个错误的学生,他每每都要据“理”力争,明知自己错了也不承认,结果他到领导面前说我伤了他的自尊。

问题的关键是我没有给他面子,没有替他的虚荣找台阶。

说到底,自尊和虚荣都是自残,内伤,外在因素只不过是触动了他们自创的伤痕而已。

虚荣是可怜的,自尊也并非时时都得维护,但它显然非常脆弱,在维护不当的时候,就是慢性自杀了。我以为的自尊是对内心世界的深刻理解,对外在世界的自信,并且对这种自信带来的一切能做到彻底的胜任,而虚荣只是在棺材上雕花、粪便上镀金。

说谎是人本能的反应,作为天性,它同人的性欲望一样极为自然。它不能成为矛的时候,便摇身成为盾,抵挡着别的谎言。在需要大于责任,虚拟大于真实,浮华大于深沉的年代,谎言已是一种文化,一种文明在所谓的文明人高雅富丽的补充,一种属于外交却又被公众认同效仿的手段。

一个令人惴惴然的现象是:不会说谎的人,如今只能在精神病院才能找到。

第十四卷第四章(1)

没有信誉,道德不一定就已经失落;没有道德,往往需要讲究信誉,因为道德是自己品行的问题,而信誉却是一种利益共享的问题。

我的观点是:对极端讲求信誉的人,你得像防小人和魔鬼一样悠着点,信誉的背后往往是利益的又一次大出血。

这里还有一个人格的问题,却千万莫将信誉和人格等同起来,人格的高尚与否并不取决于对信誉的遵守与否。信誉不能完全积聚人格的力量,它更需要道德、人品、学识和独特的个性。没有人格的道德与没有道德的人格都是存在的,物质世界的人们便以信誉来作为媒介或润滑剂。

(我开始做白日梦了,阿鲁耶达,这是我即将睡醒的先兆,你耐心点,好不好?把咖啡放在床前的凳子上,你要喝就多冲一杯吧。

(我可不能告诉你我梦到什么了,白日梦是最自由无羁的状态,我岂能把握?但我不能把握,又有谁能把握呢?)

中午,盛夏的中午像一只热气球,被一股巨大的热浪助推着,缓慢飘忽在骄阳垂直的光线里。我坐着,在五楼七号舱里,任何阅读和思考都无法被大脑抓住,恍惚中抓在手中的只是薄薄的热空气。远处的山坡上,房舍从地层冒出的蒸汽中往下陷去,几株桉树如刑事罪犯一样默然面对太阳的枪d和子弹。玉米地里,连绿色也炎热难耐之时,一个人寻找宝藏一样在其间佝腰劳作。我立即感到内心被深深地震撼,啊,人类的抚养者!

这时,你来了,从一个我无心打听的很远很偏僻的地方来了。过道上响起太阳踏在大路的声音时,我就知道我的阿鲁耶达来了,像白天年里从空中掉下来的一粒夜晚的星辰,像山泉的琴弦上滑下来的一段华彩!

那封信不用回复了,由于你的到来。酷热已经不再玩弄感觉,我的热量在你出现之时就已经到了你的身上。我看见了普天下最清洁的汗y和芬芳的眼神,它们使盛夏的中午立即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体香四溢,宛若玫瑰为阳光绽放,也为一座盛满傍晚的幽凉的庭院,为这间只有书籍呈现爱情的陋室,为爱情所能触目到的那块山坡滑下的一声呼喊……而抒情。

我还有另一样工作要完成,阿鲁耶达,你怎么不说话?啊,我知道,你也累了,那就自己到床上休息吧,我还有新的工作。

你很快就沉睡过去,圣婴在圣母慈爱的抚慰和圣父脉脉的目光里安详地睡去,那稍稍弯曲的体态,可爱的脑袋偏向枕上美不可言的手指旁,而指尖也如两片寻着探着的唇,正要和你用梦一般的感觉来接触和享受爱情的温柔。

是一个神在那儿睡着了。一个神,我是安宁,还是去迎接,去接受那小兽般的挑逗?

阿鲁耶达,你说呢?

在你如同新浴出梦的朝阳一样的r体全然跳在我面前时,美再一次主宰了我的每根神经。

啊!神!

“阿鲁耶达,在精神上,我一样能观照到你的r体,它依旧完美。我要你听着,记住:你是我的!”

“我想也是这样的。你的言语和诚实,都是同一?”

“如果上帝就在这里,那就是你。如果只有神存在,那神就是你,你比神恩赐于你的美更具有美的一切。如果上帝和神都不在了,只有我在这里,只有我虔诚地领会着你的美,我怎能对我灵魂中的人不真诚呢?”

“可是,每每在做a之后我都要问,你爱我吗?之前,我几乎想不到这个问题。”

“一个问题的提出本身就证明问题的起因和解决办法可能都是令人满意的。不仅仅是上帝始终在人类最高的性灵与精神上界注视着我,或者机灵的神总在我的背影里盯着我,即使,即使一棵极不起眼的小草替你问我,我也将作肯定,并且是坚定的回答:‘我爱你!’”

“但爱情有时是苦的,它是不是代表着痛苦和苦难?”

“这应该去问上帝。他创造人类的时候,多么仁慈善良,创造人类本身就使他注定永恒、伟大、无人能及,但当他看到人类自由自在地在大地上繁衍生息时,他本来完美的天性却像小孩子一样顿生了妒意,于是,他稍稍变了一个花样,赐给了人类生老病死的无奈和痛苦。可他毕竟是上帝,大美大德的永恒的上帝,为了平衡这无数苦难所给予人的厄运,他又馈赠了人类爱情!有了爱情,苦难就不算什么!”

第十四卷第四章(2)

“那是什么样的爱呢?什么样的爱能医治百病、扶伤镇痛,驱邪避灾?”

“《创世纪》上说:‘河两岸是生命之树,月月结果,树叶可治万邦之疾!’爱情其实就是生命之树,永不枯萎于我们生命的长河两岸,这样,任何苦痛苦难都有救了。”

“有人说,爱情是一种感觉,一种体验,甚至是一种高贵的游戏,我不相信,你认为呢?”

“这的确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说感觉者,就像永远无法承受不幸的沙雕般的金字塔,说体验者,只不过是把爱情当着试管的婴儿,说游戏者,其内心只有关于爱的梦幻般的‘意象’,根本就没有爱的形象,也容不下爱情,我的意思是,游戏人生者内心里的意象无法成为真诚的形象,这是一个博大的命题,亲爱的,该死的,我要你思考,学会思考这样的问题。爱情,可能是一番胡言乱语般的感动,当然与冲动没有本质的关系,它产生于对时间的缅怀,对r体的向往,是一种无尚荣光的理想而不仅仅是需要。啊,爱情是——,爱情是……,爱情他妈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呢?”

“我绞尽脑汁也对此无所作为,也许它本身就没有缘由,也没有答案的。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在不停地问。”

“是的,当所有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审美方式,这样那样地问,都在没有答案能使其学说或疑问满意,并日日相处在一起时,爱情就产生了,它的答案也许就是疑问本身。”

“你说的那句……什么的,什么时间的?对时间的缅怀?”

“是的,对时间的缅怀,使爱情拥有了一个成立的机因,就像我们缅怀我们的诗歌,我们的比脑细胞还要活跃的故事,我们曾经的山里水泽,我们彼此将r体奉赠给对方的做a及其形式……我们怎能不缅怀呢?过去的和现在的,以及未至的所有生活,时间提供了这些并不依附于我们意识和意愿的东西,当某一日我们悟透了,得到了,也就浑然与时间成为同等的含义,我们怎能不缅怀呢?缅怀,意味着我们重获我们的孤独,重建我们的清贫,重复前人的苦楚,从而重新使爱情不要辜负时间,你和我,只是两个不同的时间,通过爱情而希望成为不朽!”

“那你,又怎样解释你的这些言语,包括你写给我的,说真的,那些使我欲哭的感动了我的文字?”

“阿鲁耶达,请不要用解释这样的词汇,我所有的言语和文字都无法从字典上的含义中找到,也就是说它们已经脱离了其本来的意义而成为‘我的’,‘我的我’的,但它们是你的,在你感动了的时候,它们就是为你的美而存在的美,你的意会已经像上帝的微笑一样给了它们无限的褒奖。”

“我珍爱它们!”

“我珍爱它们一样珍爱你,因为,我也是你的。”

“我们能走得多远,能到达何方?”

“爱情,是永恒的前方,它没有终点。我们懂得了这一点,爱的路上,我们日日得到的都将是福祉。”

“可我们又独立着……”

“对,我们彼此又独立着。”

“我要睡了……”

“是因为太阳还醒着?”

“是的。”

“睡吧,梦在生命之河的彼岸,那棵菩提树下等你!”

第十四卷第五章

我即将醒来,阿鲁耶达,请别背对着我,此刻,我不愿意把你后脑勺掉下的东西当成思想,这条该死的y影像一个活在约定俗成的人类契约之外的复仇天使,把我们初醒的r体恫吓,使我倍觉仲夏的寒冷。

啊,我的咖啡。

我的舌尖触及到了秋天光滑的皮肤……

酒都的秋色散漫着68c的沉醉

吸尘车的塑料牙齿咬断了一条长街

梧桐谢顶的记忆,如空杯里的脸

拥有一块白石的枯叶

咖啡馆里,我在一只烟盒的肚皮上

用一根象牙的筷子写诗

爱情,或者生命,在烟盒上跳舞

像声符和形符彼此的审问

那边,从来都不是实指的那边

在游戏机上发动战争的年幼狂人

用胆怯的青春打仗

音像店里一只金属的耳朵

听见下水管道老鼠的低唱

一个残疾的孩子,作为和声的效果

使乞求高于一个女人的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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