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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去礼佛堂。”贺开挣扎著坐了起来,他的眉间皱得很紧,好像锁著什麽沈重的心事。

岳朗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时候对方要去礼佛堂,但是他不愿违背贺开的心愿,因为这或许会是对方的遗愿也说不定。

替贺开穿好厚实的衣服,岳朗扶著他越过空旷的庭院来到了礼佛堂门口。

门一打开,一股冷风便随之灌了进去,而贺望的人头依旧安静地躺在佛龛里,栩栩如生。

贺开直直地盯著贺望的首级,推开岳朗的搀扶,缓缓跪坐在了蒲团上。

他冲佛龛里的首级低唤了一声大哥,才又抬起头望住了岳朗。

“岳郎,我现在才有些明白大哥的意思。或许……他让你来找我,并非仅仅是想对你报复,更是想好好地折磨我一场。是啊,他可是我的孪生哥哥,他都死了,又怎麽甘心我这个长著和他一样面容的人,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呵呵呵……他不愧是我的大哥,实在是太了解我了。”

贺开咧嘴笑了一下,又露出了那副不以为然的戏谑模样。

岳朗被他满含笑意的目光逼得有些局促不安,抬眼便看向了贺望的人头,莫非一切正如贺开所说,都是这个死去的男人所布的死局吗?

既让自己饱受折磨,也让贺开深陷痛苦。

但是没有人会知道一个死人到底在想什麽,一切都成了最为无奈的猜测。

“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麽?”

空寂的礼佛堂寒气逼人,且带著一丝y森恐怖的气氛,任谁也不想在这里久留。

贺开扶了香案挣扎著站了起来,他抓起了一柄早就摆放在了香案上的长刀,递到了岳朗面前。

“你不是恨我冤陷你,使你被天下误解吗?既然我口口声声说爱你,那麽我又怎麽真的忍心看你有朝一日为他人所害。我已下令解散无双教,将教中剩余的资财统统送给教众们,让他们安居乐业,不必再以邪门歪道为生,也不会再有人不知好歹地找你寻仇。”

贺开说完这通话,一时气息难继,身子也软软地跪倒了下来。

他捂了捂闷痛不已的x口,头猛然仰起,眼里的目光突然显得无比坚定。

“砍下我的人头!然後把我这颗头和大哥的人头一起交给乾坤盟,向他们解释是我囚禁陷害你,以及所谓无双教的真相。

“有了我和大哥这两颗人头,再加上无双教的解散,他们一定会相信你所说的……到时候,你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归正道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乾坤盟的盟主莫行之不是什麽好人,你若想过上太平日子,还是在澄清一切之後,带著你那侄儿尽早退隐江湖吧。”

岳朗怎麽也没想到贺开会叫自己杀他,当他听到对方口中为自己周密安排的一切之後,不由感到贺开真是用心良苦。

看见岳朗眼里的震惊与迟疑,贺开嘿嘿地笑了。

他把刀强塞到了岳朗手里,一下又跌坐回了地上。

“动手吧,我中毒已深,命不久矣,你杀了我,既是帮我解脱,也可以为自己报仇雪冤,岂不正好?”

说完话,贺开从容地闭上了双眼。

岳朗m著那柄冰冷的长刀,一时像回到了斩首贺望的那一日。

只不过现在,他的心比那时候痛得厉害得多,痛得他几乎都无力握紧善用的长刀。

像岳朗那麽薄情的人,贺开并不担心自己的人头不会落地,但是在落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想说一些想说的话。

“虽然大哥被你杀了,可是你一定也没能全然放下他,不然你就不会替他千里送人头了。呵,若是以我这将死之身的人头,换你记我三年两载,也算值得。只是,岳郎,你真是薄情啊……连一个爱字也吝於给我,到了地下,大哥定是会狠狠嘲笑我这个没出息的弟弟了。唉……”

贺开笑著叹口气,那一声轻叹彷如贺望死前那般无奈与绝望。

不知道什麽时候,天空下起了雪,簌簌的雪落声衬托得周围万籁俱静。

刺骨的寒风变得更冷,贺开咳嗽得也更加厉害。

岳朗仍旧保持著颀长笔挺的身形站在贺开的身後,而那柄长刀,也仍握在他有些颤抖的指间。

贺开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来一个痛快,但他也不催促,只是捂住嘴闷咳不止,一直咳到他的背都无法直起,只能蜷成一团。

莫非是岳朗觉得自己这样还不够狼狈吗?还是说,对方已经不屑杀自己这麽个废人?

贺开咳嗽得涨红了脸,他费力地转过身,满布血丝的眼死死地瞪住了岳朗。

“快,砍下我的人头!你不是早就想我死了吗?!咳咳……”

岳朗看了贺开一眼,轻轻转过了头,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也随之落地,发出一声冰冷的脆响。

“你是可怜我?还是……瞧不起我?”贺开沙哑地笑了起来,他挣扎著站起身,却因为脚步踉跄而扑倒在岳朗的怀里。

令贺开吃惊的是,岳朗居然没有立即推开他。

贺开慢慢地抬起了头,一片幽暗之中,他看到岳朗那双澄澈的眼显得格外明亮,格外温和。

贺开本是极为悲愤的内心,竟也被这麽双漂亮安宁的眼神抚慰得平静了下来。

毕竟面前这人是自己深爱过的啊……贺开咧开嘴,苦涩地笑了一下,探过手轻轻摩搓起了岳朗的面颊。

他站也站不稳,只能靠另一只手紧紧拽住岳朗的肩膀借力站住。

“你不杀我也好,我又何尝想被自己所爱的人亲手杀死?如果你心底还对我有那麽一点怜悯之情,便让我死在你怀里吧,让我好歹……赢我大哥一次。这个送给你……可惜没时间编完。”

说著话,贺开从怀里m出了只编了一半的竹蚱蜢,和给岳渊的小蚱蜢不同,他从怀中m出的这个是两只蚱蜢编在一起,它们的头正紧紧地顶在一块儿,默默相望,其中隐藏的意思不言而喻。

岳朗有些吃惊地从贺开手中接了过来,他看了眼那两只活灵活现的蚱蜢,赶紧转头望住了贺开。

见到岳朗收下了自己的”遗物”,贺开这才觉得心头的一g重担就此放了下来,他惨然一笑,一口血正吐在岳朗x口。

剧烈的疼痛让贺开渐渐无力支撑,就在他感到手脚疲软,身子不由自主下滑之际,他的腰间却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揽住。

贺开闷痛的心口轻轻一颤,疼痛之中竟有些幸福的感觉。

那个人终於肯主动抱紧自己了,这是不是意味著……他还是有那麽些爱自己的呢?只是自己现在真的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岳郎,抱紧点,我好累……”贺开微笑著低声说道,他的头也顺势轻轻地枕在了岳朗的肩上。

“贺开,你说过你愿意放弃一切之後要与我一同退隐,逍遥江湖。我还想告诉你,我爱过你大哥,不过或许我更爱的那个人是你。”

一片空寂的礼佛堂内,岳朗薄唇轻启,待他话音一落,屋外簌簌的落雪声反倒更添了几分静谧。

☆、(35鲜币)第九章

无双教的销声匿迹让江湖中又掀起了一番波澜,没有谁知道为什麽之前才卷土而来的无双教,会这麽快土崩瓦解。

有的人甚至猜测无双教教主贺望再次被岳朗所杀,而之前岳朗的背叛,只不过是乾坤盟所布下的局中局,为的就是要彻底剿灭这个魔教。

但是猜测的东西终究是猜测的东西,现在所有人都希望岳朗能够露面,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

莫行之并未料到无双教会这麽轻易解散,他已经做好了再次进攻无双教、一举歼灭贺望与岳朗的打算。

韩笑面色沈重地看著正与诸位正道领袖讨论此事的莫行之,终於忍不住出声道:“盟主,如今无双魔教已自取灭亡,对左护法的追杀令,我看也可以暂时收回了吧。”

其实,韩笑甚至以为无双教的解散必定与岳朗有关。当初他闯进岳朗的房间,看到对方面对那颗人头的表情时,他已看出了岳朗对贺望那深藏不露的感情,而死里逃生的贺望,又有何不能为了心怀正道的岳朗而解散魔教、携手归隐呢?

只可惜,他无凭无据,也不好将自己的猜测过多宣扬。

不等韩笑说出心中的疑惑,莫行之又已义正辞严地说道:“无双教虽然自行解散宣告灭亡,但是岳朗终究是背叛正道之人。他偷天换日放走了贺望是铁的事实,就凭这一点,我们岂可放过这个叛徒?再说了,岳朗毕竟是赤火教的余孽,我也告知了你,他大哥岳明乃是被我下令围杀,谁又能保证他日後知晓了一切,不会与我乾坤盟为敌呢?”

莫行之在心里暗自讥讽韩笑愚蠢,对方看来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当年会收留岳朗入盟,他要的便是今日啊。

岳明一生最为珍视的除了那个女人外,便是岳朗这个生x冷漠不近人情的弟弟,既然自己已经杀了岳明和他的女人,那麽慢慢折磨死他的弟弟也自然是应该的。伤害他莫行之的人,注定要付出百倍的代价!

韩笑瞧著莫行之那副冠冕堂皇的模样只好沈默,他本是个极为开朗之人,可自从岳朗离开之後,他脸上的笑容已是十分少见了。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乾坤盟的人之前找到岳朗,然後劝对方逃得远远的,他实在不愿看到岳朗遇害。

“你为什麽要救他?”

“没什麽。我只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啊……难道不是他抓了你,还把你的清誉尽毁,害你被乾坤盟的人追杀吗?”

“他救了我的侄子,这一点已足够。”

“你之前不说是他抓了你的侄子来威胁你吗?现在怎麽又说……”

“呵,他真要威胁我,就不会宁可毒发身亡,也不求我这个知道赤火教解毒圣药配方的人救他了。”

岳朗轻蔑地一笑,收回了落在正和一只小野狗玩得开心的岳渊身上的目光,缓缓地转过了背。

y九绝认输地瘪了下嘴,他还以为贺开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最後关头,不等他装作痛哭流涕的模样去求岳朗救人,对方就主动交出了赤火教解毒圣药-凝雪露的配方。

而正是这剂匆匆配出的解药,把一脚已踏入鬼门关的贺开给拉了回来。

看了眼床上静静安睡著的贺开,y九绝这才觉得贺望、贺开两兄弟的x子实在相差太远。

他伺候过这两位教主,他和x情y鸷狡诈的贺望并不是很合得来,但是却和x子开朗风趣的贺开一见如故。

y九绝总觉得贺开不应该身穿华服,端坐榻上,学著贺望那样高高在上,而应该换上一身chu布衣服,挑著一个小担子,c满他亲手编的活灵活现的竹编玩意儿走街串巷,一路去调戏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哥,然後被人家追著打……这方是适合贺开的人生。

但人生又岂是总能随心所欲,自己不能,贺开亦不能,贺望在的时候,他只能被迫充当一个影子,乃至是一个戏子。

“他真的很爱你。反正现在无双教也解散了,他也不是魔教教主了,你就干脆接受他吧。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y九绝一边往贺望的人头上擦拭著防腐药粉,一边絮絮叨叨地想撮合这一对。

因为要是岳朗始终不肯接受贺开的话,那麽他的下半生大概会被贺开自怨自艾的苦水淹死。

岳朗对y九绝的话不置可否,他只是淡淡地看了贺望的人头一眼,眉间随之轻轻地蹙了起来。

就在y九绝与岳朗都陷入沈默之时,床上的贺开突然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y九绝目光一亮,立即放下贺望的人头走到了床边,他身为医者,自然知道贺开身上的毒有多麽歹毒,而赤火教的凝雪露又有多麽奇妙。

“太好了,他醒了!”

贺开费力的睁开眼,目光却显得十分的茫然混沌,他虚弱地翕动著双唇,目光在转动了一圈,掠过岳朗的身影之後,这才嘶哑地说道:“干麽不点灯?好黑……我看不见……”

y九绝看了看窗外白云朵朵的晴空,心里顿时一沈。

一旁的岳朗听出了端倪,神色也是一变,几步便跨到了床边。

他对y九绝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後伸出手掌在贺开的眼前晃了晃,对方只是茫然地睁著眼,不见一点多余的反应。

“我这是下了地府吗?怎麽这麽黑……刚才说话的是牛头还是马面大哥,能打个灯笼吗?”

贺开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他挣扎著伸手在空气中乱m一通,似乎想找到一个支点。

y九绝的脸拉得快和马脸那麽长了,他不安地看了眼神色凝重的岳朗,无奈地说道:“看来毒素还是没能完全清除,他的眼睛似乎瞎了。要是能早一点用上凝雪露的话,或许就不会……”

“贺开,你没死。这里不是地府,也没有牛头马面。”

岳朗伸过手,一把握住了贺开慌张乱m的手掌,轻轻攥在自己的掌心。

“岳……郎?!”刚从昏睡中醒来的贺开似乎还不太清醒,他仔细地听了听这声音,终於辨别出这是岳朗的嗓音。

虽然看不见,可贺开的脸上却突然绽开了欢喜的笑颜。

“是你救了我?”

岳朗有些纠结地看著一脸期待的贺开,沈默片刻後,还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贺开如释重负般地咧嘴一笑,表情却渐渐变得落寞。

“只是真可惜,我看不见你了,我的好岳郎。”

“别担心,有y大夫在,他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说著话,岳朗不由转头看向了y九绝,可让他疑惑的是,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急忙扭头看向了发出响动的门口,只见y九绝不知何时已收拾好了包袱,正准备蹑手蹑脚的出门。

“y大夫,你去哪里?!”岳朗急忙出声叫住了他。

被发现行踪的y九绝面色尴尬地干笑了一声,这才挠头说道:“实不相瞒,我真没本事治好教主的眼睛,还请岳兄另请高明吧。有你在的话,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麽忙。再说,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总要找个人传宗接代,我相信教主也会理解我的!”

躺在床上的贺开果然颇为宽容地笑了笑。

“罢了,岳郎,让y九绝去吧,他为无双教也算付出了不少,如今无双教已不存於世,也是该让他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多谢教主,那我走了!後会无期!”

y九绝得了贺开这句话,脚底抹油似的立即飞奔了出去,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岳朗似是没想到y九绝轻功那麽好,而且走得如此毫无牵挂,莫非对方是在为把贺开这个拖油瓶交给了自己而感到庆幸吗?

想到以後的生活,岳朗的眉间又是一皱,他尚被乾坤盟追杀,岳渊还小,而贺开又瞎了双眼,如果遇到危险,只怕他难以保全三人。

他心绪烦乱,略一低头,正好看到贺开的脸上充满了自己所未见过的担忧与委屈的表情,对方似乎是在怕……自己会丢下他不管。

“昏睡了这麽久,你也饿了吧?想吃点什麽?”岳朗安抚地拍了拍贺开的手背,柔声问道。

贺开挣扎著爬了起来,他m索著探过手,一把将岳朗的脖子重重搂住,这才喃喃低语道:“我什麽都不想吃,你别丢下我不管。”

“……不会的。”岳朗神色微微一怔,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贺开是健全的,他自然可以毫无牵挂地带著岳渊潇洒离去。

可是如今贺开双眼不能视物,身边又无一人照顾,自己怎可将他抛之不管,更何况对方会受伤,似乎也是为了将岳渊从乾坤盟中救出,就凭这一点,自己也不能无动於衷。

虽然贺开自己说什麽都不想吃,可是晚饭的时候,他还是把米桶里的饭吃掉了一大半,岳渊愣愣地看著这个看不见还拿著筷子瞎戳四处夹菜,大有风卷残云之势的叔叔,颇为吃惊地看了眼自家小叔。

此时的岳渊在y九绝的调养下,已差不多恢复了语言能力,岳朗怕他说话会伤了贺开的心,只是笑著冲他摇了摇头,然後在贺开的筷子伸向最後一块**r前,抢先夹到了岳渊的碗里。

贺开吃饱了之後,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他察觉到气氛的尴尬,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嗅到饭香就有些忍不住了。”

岳朗正和岳渊收拾著空空如也的盘碗,他听到贺开这麽说,抬眼瞥了瞥对方,只见贺开的双目之中仍是一片茫然之色,目光也只是轻飘飘地落在别处。

“那晚去了礼佛堂之後,你便昏死了过去,直到y九绝配出凝雪露给你服用,已有三四天,你会这麽饿也是应该的。”

“噢……真是的,我还以为我死了呢。”贺开面露憨厚地笑了下,面色也有点发红。

那个雪夜,他抱著岳朗,只以为那是自己人生最後也是最幸福的时刻,即便是死也可说声无憾。

甚至他还发梦般地听到了岳朗说更爱自己,不过那时候他已快失去意识,一切都只听得模模糊糊的,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有那麽一回事。

不过岳朗此时却不想再提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他让贺开坐著别乱动,自己带了岳渊去隔壁屋睡觉之後,这才回来。

贺开忐忑不安地坐在桌边,他早就说过可以为了岳朗放弃魔教之主的身分,如今也自是不悔。

只是他始终还是想要知道岳朗肯留下自己,照顾自己,到底是出自同情,还是说,对方的心中真有自己?

没一会儿,岳朗就走了过来,他看了眼静坐在桌边的贺开,对方神色肃穆,似乎在思虑什麽。

“天色不早,休息了吧。”岳朗轻轻地关上门窗,还没回头,却听到了贺开起身的声音。

“岳郎……”贺开双手m索在身前,循声朝岳朗这边走了过来。

岳朗转过了身,静静地看著朝自己走过来的贺开,一灯如豆的微光下,对方的眼里有什麽东西特别亮。

突然,双目已盲的贺开没有留意到面前有一张凳子,他一不小心就绊了上去,身子直扑向岳朗。

“啊!”

即便是贺开,在要摔倒的时候也难免有一丝恐惧,他沙哑地惊叫了一声,随後却被岳朗一把抱住。

“小心些。”

贺开慌张地站直身子,手却趁势紧紧缠住了岳朗,他深吸了一口气,仰面一笑,沙哑地在岳朗耳边轻声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救我。我原以为我那麽伤了你……你是不会原谅我的。”

“我说过会原谅你,就不会反悔。况且,y九绝也向我说了你的事情,你除了假扮贺望外,也没做过什麽坏事,罪不至死,我不能见死不救。”岳朗一边说话,一边转头轻轻看了眼放在矮柜上、盛放著贺望首级的金丝楠木匣。

“我将你禁锢在飞云山庄,甚至还使计陷害你,使你身败名裂,也不算坏事吗?”

贺开苦笑了一声,他想听到的并非是这套说辞。

“虚名不足为道。更何况你救了渊儿,一切已足够抵消。”

“不,不够,岳朗,你还欠我。”

贺开站直身子,痞气的笑容又那麽清晰地浮现在了他桀骜不驯的嘴角,他用手小心翼翼地m著岳朗的脸,然後慢慢往下抚m,停留在对方的左x。

“我那麽爱你,可你却那麽薄情,你说你欠不欠我?”

不等岳朗回答,贺开已经双手捧著岳朗的脸,亲吻了过去。

他先是吻到了岳朗的鼻子,接著又亲吻起了对方那副微张的薄唇,最让贺开感到高兴的是:岳朗居然没有推开自己。

这是不是意味著对方在默认著什麽?

虽然双目已盲,可是贺开脱掉岳朗衣衫的动作却十分麻利,岳朗的眉峰微蹙,既不迎合,也不反抗。

被推到桌上的他一直略带忧伤地看著贺开,眼底眉间隐隐浮现出了一丝寂寥。

“岳朗,有句话即使我已说了很多次,我仍想告诉你:我爱你。”

贺开温和地笑著,他双手已m到了岳朗的股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分身也送了进去。

身体被侵入的瞬间,岳朗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自从礼佛堂里被贺开强横地要过一次之後,他已是很久没再尝过这种滋味了。

不过今夜的贺开异常温柔。

岳朗双目微闭,随著那g滚烫的rb在自己体内抽c进出,他也不得不竭力挺腰配合起了对方的律动。

就是这样的感觉,r体的彻底结合,让他可以忘记两人的身分,甚至忘记世间的一切烦恼。

“啊……”岳朗chu重地喘息著,汗y从他光滑的背慢慢滴下,寒冷的夜晚也被这情欲的热浪灼得滚滚发烫。

贺开察觉到了岳朗的变化,他嘿嘿一笑,黑亮的眸子里悄然掠过一抹狡诈之色。

狠狠地挺了挺腰,将分身送到岳朗後x的深处,却又猛地抽出,只在对方柔嫩的x口徘徊,挑弄。

“……快……快进来……”

岳朗一手抠住了桌脚,一手攥住了自己的分身,他难受地呻吟了一声,睁开潮热的眼望住了颇有几分得意的贺开。

贺开忍耐著自己对欲望的冲动,只是沙哑地说道:“岳郎,你还未回应过我的爱。回应我一句就那麽难吗?”

岳朗听到这番言语,不由浑身一颤,他挣扎著撑起了身子,气喘吁吁地看著颇为无赖的贺开,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

“做都做了,说什麽还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我从不知晓你的真心……所以,我、我真的想知道。”

贺开说著话,腰间往前一顶,已将分身的顶部略略送入了岳朗轻轻翕张的後x内。

岳朗仰头又是一声低吟。

他深吸了一口气,臀上也按捺不住地扭动著,将贺开的分身吞得更深了一些,这才颇带了几分冷蔑之意说道:“倘若我对你丝毫无爱,你的人头已不在项上。莫非,你眼睛盲了,连心也瞎了吗?”

“哈……哈哈哈哈!”

贺开大笑一通,分身往前猛然一送,已狠狠c入了岳朗湿润滚烫的後x之中。

他微微抬起头,双眼里闪烁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澈目光,他嘴角还挂著痞痞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你并非无情之人。可我就是想亲耳听你说出事实,我贺开,这辈子值了!”

比起贺望那难以餍足的勃勃野心,贺开的人生追求却显得那麽简单。

岳朗挣扎著又看了眼那个安放著贺望首级的金丝匣,不由苦笑著摇了摇头,想必死去的贺望若是听到贺开这番话,只怕会被气得活过来吧。

天色微明,岳朗疲惫地翻了个身,耳边又传来如小猪哼哼一般的鼾声。

他转头看了眼枕在自己手臂上睡得正香的贺开,眉间略微一蹙,随後却又舒展了开。

贺开也察觉到了岳朗醒了过来,想到昨晚那甜蜜的一夜,贺开的心里依旧美滋滋的。

他连眼都懒得睁开,只是挪著脑袋蹭到了岳朗面前,撅了嘴便想亲一下对方。

结果一巴掌便把贺开打了个头晕眼花,趁著对方嗷嗷叫痛的刹那,岳朗利落地抽开了自己的手臂,穿衣起身。

“我去做饭了,你躺著继续睡吧。”

贺开一手捂著自己被岳朗抽得发痛的嘴,蜷在床上抱怨道:“岳郎,你怎麽可以这样欺负我!我、我可是个瞎子啊!”

岳朗白了贺开一眼,走到床边把被子替他盖好,嘴上仍是不依不饶地教训道:“管你是瞎子还是聋子,总之管好自己。”

等岳朗走开了,贺开这才在被子里一阵偷笑。

天知道他期待有一天能够以贺开的身分光明正大地和岳朗同床共枕,和对方一起过上平淡却幸福的生活期待了有多久,那麽从今天开始,是不是就可以说他终於过上了自己所期待的日子,哪怕岳朗表面上还是那麽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突然,有什麽东西抵到了贺开的背,他反手一m,顿时m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不会错,这东西就是他悄悄编来送给岳朗的一对蚱蜢竹艺品,只不过此时这玩意儿已失却了最初的竹篾清香,变得有些干枯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保存著。

贺开的心里,又惊又喜。

他默默地将这个东西贴近了自己的x口,似乎更明白了那个人冷漠背後有著一颗怎样滚烫的心。

贺开和岳朗在一起的生活很温馨恬谧,大概是两人都放下了心中的爱恨纠结,只剩下过好余生的愿望。

岳朗刚劈好柴,进屋便看到贺开兴致勃勃地在教岳渊编竹编蚱蜢,对方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依然驾轻就熟。

“来,像我这样把这g竹条绕过去,再……再从这里穿出来。”

贺开听到岳朗进来了,手上的动作也放慢了不少,岳渊对编这种小玩意儿十分感兴趣,学得一丝不苟。

“哼,无双教主,你到底什麽时候这麽会编东西的?”

岳朗想到自己当初居然分不出贺望与贺开两兄弟,依旧有些耿耿於怀,不过当时在他面前的无双教主似乎可是不会这门手艺的。

当然,或许那也是贺开为了不暴露身分,故意隐藏了这麽一手。

贺开爽朗一笑,说道:“大哥每次回来了,我这个替身就得滚蛋,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编些东西解闷,嘿嘿,不过说起来,我从小就喜欢编这个,还准备以後开个小店卖我编的东西呢。”

“贺开,你可真是闲得发慌。对了,说到你大哥……我想也是时候让他入土为安了。”

谈到贺望,岳朗的语气里又多了一丝伤感。

如今他已不是乾坤盟的左护法,那麽那张铁面无私的面具也可以卸下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爱贺开,却又何尝没有爱过贺望。

只是……贺望的冷酷狡诈,他领教太多,以至於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只怕他还是要取下对方的项上首级。

岳朗转头看到贺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只道对方在怨怪贺望当初逼他做替身,以及想借他的手对自己报仇一事,不由劝道:“你也别恨他了,他已用自己的人头赎清了一身罪孽。”

贺开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把手中正编著的竹篾也放了下来。

“我早已不恨他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没有说出你是乾坤盟护法的事实,只是不想看著你被他所伤害。可我也没想到,他竟会死在你的手里。

“我早就劝过大哥不要为了自己的野心,搞出一片血雨腥风,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算达成武林霸业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独享一人寂寞?

“我倒宁愿用那短暂的几十年,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一起过一些平淡幸福的日子。要是当初他想通了这一点,愿意和你隐居世外共度一生,我也愿意为他承担起一身罪孽,只可惜……”

“还是选个良辰吉日给他的首级下葬吧,总是放在屋子里,我只怕有一天真的分不清你们到底谁是谁了。”

岳朗苦笑了一声,手轻轻摩搓上了金丝楠木匣光滑的表面,贺望的首级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嗯。也好……我愧欠大哥的,只有来世偿还了。这一世,你却得偿还亏欠我的!”

贺开嘿然一笑,英俊的脸上又是那样一抹无赖般的跳脱飞扬。

“我欠你什麽?!”

“不是说你欠我一份情吗!”

“那天晚上不是还你了吗?你还想怎样?!”

“唔……反正我不管,我没做什麽坏事,还救了你侄子,你、你就见死不救,害得我成了瞎子,这一世我吃喝拉撒睡都全靠你了!”

“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说谁?”

“无耻之徒说你!”

“哈哈哈,岳郎,你上当了。”

“那麽……今晚不会煮你的饭。”

“啊!不要啊,我错了!无耻之徒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