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2)

等,“皆出于一般青年内心之要求而未公开表示者”,至少我个人,我认为曾老先生这种“推”法未免可怕,老年人竞这样“推”青年人,这样为青年人“陈情”,我们真领教他们对我们了解的厚度了(曾老先生若肯到中学参观参观那种中央集权整齐划一的平头教育,考察考察酷似警察局的训导处,看看那些“学生资料袋”,再向外看看大保学生的数目,大概他又会重读他爷爷那篇“原才”了)。

我发现在曾老先生的“五端”外,还有“外一端”,正是“青年所希冀者”,那就是老年人要我们听话,希望老年人也“垂听”一下我们的声音。虽然培根(francisbacon)早就说我们不适于判断,可是我们毕竟是一个窝里的人,毕竟一同参加这场接力赛,不要总是以为你们看我们都看得那么准,你们总该想想我们在用什么颜色的眼睛在看你们,至少你们该想一次。

索罗(henrvdidthoreau)在他的《华尔登》(walden)的第一篇里,曾有过几段激烈批评老年人的文字,它们的神韵与气势是会被翻译毁坏的:

whatoldpeoplesayyoucannotyoutryandfindthatyoucan。olddeedsforoldpeople,andnewdeedsfornew。

agenobetter,hadllywell,qualifiedforinstructoryouth,forhasnotprofitedmuchithaslost。

practically,theoldheveryimportantadvicegivetheyoung。theirownexperiencehasbeenpartial,andtheirliveshebeensuchmiserablefailures,forprivatereasons,astheyymustbelieve;andmaythattheyhesomefaithleftwhichbeliesthatexperience,andtheyareonlylessyoungthantheywere。

老头子们说你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可是你试一下,你就会发现你能。老的一套只该适合老家伙,新人该有新的一套。

一大把年纪很难构成做青年老师的好条件,因为它得不偿失、功不补患。

实际一点说,老年人不会有什么很重要的意见给青年人,他们自己的经验是那样支离破碎,他们的生活又那样惨败,他们必须知道这些都是咎由自取,也许他们还保留一些与经验并不符合的自信心,可是他们已经不够年轻了。

他更激烈地否定老年人:

helivedsomethirtyyearsthispla,andlheyethearthefirstsyllablevaluableorevenearnestadvicefromseniors。theyhetoldnothing,andprobably,cannottellanything,tothepurpose。herelife,anexperimentagreatextentuntriedme;butdoesnotailthattheyhetriedit。ieanyexperiencewhichinkvaluable,isurereflectthatthismentorssaidnothingabout。

我在这星球上活了三十年,从我的老前辈那儿,我还没听到可称得上有价值的或热情忠告的第一个音节,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可能也告诉不了我什么中肯的话。这就是生命,一个大部分没被我体会过的经验,他们虽然体会过了,可是对我却没用。如果我得了什么我觉得有价值的经验,我一定会想:这个经验,我的“指导人”压根儿还没提过呢。

这些话足可以使老一辈的骂他忘恩负义了,可是他又接着向老人家施展了棒喝:

youmaysaythewisestthingyoucan,oldmanyouwhohelivedseventyyears,notwithouthonourakind,

hearirresistiblevoicewhichinvitesawayfromallthat。onegenerationabandonstheenterprisesanotherlikestrandedvessels。

你可以说那些最聪明的话,老家伙——你活了七十年了,而且活得荣华富贵,——我却听到一种挡不住的呐喊,要求我不听你的话。这一代扔掉上一代的丰功伟业就好像扔掉一条搁了浅的破船。

我不太觉得我们一定要过于刻毒地批判老年人,我也不大觉得我们一定要像放弃破船一般地放弃对他们的希望,他们之中,若真有竖起脊梁特立独行的皓首匹夫,我们还是愿意做执鞭之士的。读过《宋史》晏敦复传的人,都会看到下面这一段:

〔和议时,秦〕桧使所亲谕敦复曰:“公能曲从。两地旦夕可至。”敦复曰:“吾终不为身计误国家,况吾姜桂之性,到老愈辣,请勿言。”桧卒不能屈。

这是一面好镜子,在“水深波浪阔”的时代里,我们正需要一些有“姜桂之性”的老辣椒们来“训育”我们、“辅导”我们,“立”身教而为我们“法”,他们要我们苦干,至少他自己不躺在沙发上做学者;他要我们有骨气,至少他自己不是一个“善保千金躯”的乡愿;他要我们战斗,至少他自己要做《老人与海》里面的打鱼人。

一些老年人教青年人读经,他自己总该读过“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

的话,即使他的歌声动人壮志可嘉,他也该问问青年人的意见,赖斯(caleyoungrice)

在《青年人向老人说的话》(theyoungtheold)里,他告诉老年人:

youwhoareold,

andhefoughtthefighi,

andhewonlostleftthefight,

weightnotdown,

withfearstheworld,asrun!

你们老了。

打过了这场仗,

赢过,输过,又丢下了这场仗。

当我们在奔跑,

你们对世界的恐惧,

不能把我们吓倒。

可是,问号紧跟着我们,我们忍不住要问:有几位老年人肯听我们的话呢?有几位老年人能听我们的话呢?有几位老年人乐意谈谈接棒的问题呢?

从陆机的旧赋里,我们仿佛看到一批批的英气耿介声盖士林的青年人,他们一个个都从青丝老到了白发,他们还算是高明的人,虽然显得老惫,还能勉强维持最后一道防线,不太肯胡来,他们的“老气”不复以达工部所谓“横九州”的地位了,只好以望七之年,去做“横秋”的壮举了!老朽昏愦卖身投靠的一辈我们不必说,即以最开明一代的老先生而论,从写《人权与约法》时代的胡适之到写《容忍与自由》时代的胡适之;从《人权论集》时代的梁实秋到《远东英汉字典》时代的梁实秋,我们多少可以看出他们转变的痕迹,弗洛斯特在他那首《预防》(precution)里,说他年轻时不敢做一个急进派,因为怕他年老时变成一个保守派,我并非说胡适之与梁实秋已变成保守派,我是说,他们今日的“稳健”比起当年那种生龙活虎意气纵横的气概,是不大相称的!

公自平生怀直气。

谁能晚节负初心?死去的哲人的诗句已经替那些好学不倦、守经不变的耄勤之士指出一条危机,我们不惋惜钱谦益、章士钊的老不自爱,我们只惋惜黄梨洲、江亢虎的晚节难全!

罗马史家李维(livy)曾对西辟奥·阿弗里卡纳斯(scipioafricanus)批评道:ultimaprimiscedebant。(他的晚年不及他的早年。)环顾国中,有几个可爱的老年人能挡得住这种判决呢?

病情是指出来了,可是没有药方,答案不是没有,而是不需要一个越俎代庖的青年人来提供,至少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觉得我有资格去做评议员。对那些老不成器老不晓事的老爷们,我不愿再说什么,对那些老着脸皮老调重弹的老j巨猾们,我也不愿再说什么,只是对那些以老当益壮自许、以老骥伏枥自命的老先生们,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们说:我们不会抢你们的棒子,我们不要鸣鼓而攻我们的圣人的棒子,我们不稀罕里面已经腐朽外面涂层新漆的棒子。我们早已伸出了双手,透过沉闷的空气,眼巴巴地等待你们递给我们一根真正崭新的棒子!

一九六一年七月十五日在碧潭山楼

附录(略——编者)

〔后记〕这篇《老年人和棒子》,原登在《文星》第四十九号(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一日台北出版),是我写给《文星》的第一篇稿子。

我现在抄两段当时的日记:

四月八日:“姚(从吾先生)持王洪钧文给我看,我立即想作一文抒感。”

四月十四日:“写《老年人和棒子》至夜三时,文思甚涌,此文若得售,必可轰动。”

这两段日记,如今回看起来,多少使自己有点沧桑之感。因为自从这篇文章发表后,接二连三的有了许多“文字缘”和“文祸”。在《文星》、《文坛》、《新闻天地》、《自由青年》、《民主评论》、《自立晚报》上面,都有文字讨论到和这篇《老年人和棒子》有关的问题。今年三月间,政治大学的学生,为了《政大侨生》革新号二期的“青年人与棒子”

的征文,甚至还和训导处闹出不愉快;这真是一场“棒子战”了!

(一九六三年九月十二日)

十九张天师可以歇歇了!

六月十四号的台北《征信新闻》上,有这么一条消息:

延续道教传统·张天师请立嗣

〔本报讯〕由江西来到台湾现在台湾设立天师府的张天师六十三代孙,近曾向内政部申请立嗣,以便延续道教的命脉与张天师的烟火。

据内政部的一位官员说:张天师第六十二代孙,系大陆撤退来台后,政府为体恤其忠贞。曾自主管宗教业务的内政部,每年编列二万四千元的预算,作为天师府的津贴费用,五年以前,增加为每年三万六千元,去岁再增加为四万人千元——月支四千元所台币。

但由于张天师六十二代孙迄今尚乏子嗣,而其本人年事已高,为延续道教命脉及继承天师烟火计,势须立嗣,故天师六十二代孙,呈文内政部,准其收养子嗣,内政部对其所请,已做慎重考虑。

看了这条消息,我不能再忍耐了!我必须要说:张天师可以歇歇了!不但张天师可以歇歇了,其他一切拿百姓钱、吃祖宗饭的人——不管他是孔子之裔也好。曾子之后也罢——都可以歇歇了!

我说张天师可以歇歇,并不是说他不必立子嗣、延烟火,他自己生不出儿子,想找个别人的儿子过继,这是他的自由,我不能干涉,就如同他要登坛作法、炼汞烧丹,我不能干涉一样。但是他为了过继个儿子,竟要政府移转预算,用老百姓的税捐来延续他们那“一道青烟”,这就未免得寸进尺了!因为张天师六十三代以来,一直是老子生儿子,儿子生孙子,生生不息的,很少“及身而绝”的前例,故向历朝各代的政府讨便宜,政府慎于传统,没有话说;但是这回就说不过去了,过继别人的儿子,照我们现代的法理,显然已经没有“血缘”的关系,显然已失掉了他们血y里的“道性”,显然不该再拿政府每月四千块的干薪,显然不值得内政部“慎重考虑”了!

张天师的这次史无前例的“申请”。引起我一点探源的兴趣,我翻开历史书,一下子便查到三个张天师:

一、张鲁——《后汉书)刘焉传:“(张)鲁,……祖父陵,顺帝时客于蜀,学道鹤鸣山中。造作符书,以惑百姓。受其道者,辄出米五斗,故谓之‘米贼’。陵传子衡,衡传于鲁,鲁遂自号‘师君’。”

二、张修——《三国志)魏书张鲁传注:“(张)修为五斗米道,……使病者家出米五斗以为常,故号曰‘五斗米师’,实无益于治病,但为y妄……”

三、张角——(后汉书)皇甫嵩传:“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跪拜首过,符水咒说,以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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