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1/2)

☆、9-1

火苗窜起,白烟袅袅,交错的树枝中躺著的是容颜安详的方氏,她身著素白静雅的衣物,双手叠放於腰腹,维持著生前庄重大方的姿态,就算已失去了气息,但与生俱来的气质在熊熊烈火中更被衬托,彷佛下一刻便会羽化成仙。

火舌很快地攀上衣角,一点一点地吞噬。秦方萦沈静地注视著母亲的侧脸,火焰的高温让他额上布满汗水,虽然已保持距离,但他站得仍比其他人更近一些,靖皇洵不时的侧目,怕是担心秦方萦会突然冲上前做出傻事。

然而,直到方氏化为灰烬,火逐渐削弱熄灭後,秦方萦都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凝视著,没有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更没有疯狂的举动,平静得好似眼前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但那固执又坚毅的眼神,透露了秦方萦下的某种决心,他的内心绝对不似表面上看来毫无情绪。

「少爷。」方清抱著一个雪白的甕罈,提醒秦方萦该去捡骨灰。

听到叫唤,秦方萦身体颤了颤,微微点头,步伐走得缓慢,但踩得很扎实,身形也稳健。

方清望著他的背影,泪水盈眶,感叹自己从小照顾的孩子,真真正正长大成人了。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方清在内心问道:「姐姐,你也能放心了吧?」

捡完骨灰後,在小二和方清的阻拦下,秦方萦被迫先回雅阁休息,剩下的清理工作交由其他人负责。

靖皇洵默不作声地跟在秦方萦身後,看著他进门、上楼,原以为会在房里待上一阵子,却是一会儿就出来,手里还拿了把剑。

秦方萦完全无视靖皇洵的存在,迳自朝著山里的小路走去,靖皇洵从他前往的方向推测,应该是要去两人二度相遇的瀑布。

到了瀑布的水潭边,秦方萦拔剑,开始舞起剑来。一招接著一招,凌跃、旋身,划出一个个剑花,在阳光下,水光和剑的银光互相闪映。

靖皇洵站在不远处,而这一站竟是四个时辰。

剑耍了一次又一次,後来又改成打拳,一套拳一百二十式重复了三遍,等到秦方萦感觉体力透支才停下。但他也没离开,而是到瀑布下方打坐,修练内功。

这已经不是勤奋,而是自虐的地步。

不过靖皇洵却没去阻止,他自觉自己无立场干涉。

当天光愈来愈昏黄,容安也因为在楼阁里迟迟等不到人,寻了过来。

一看见身上承受著强大水力的秦方萦,容安笑道:「原以为他能多正常,最後还是发疯了。」

「不是发疯,是宣泄。」靖皇洵沈声纠正,没瞧容安半眼。

靖皇洵走到岸边,朝著秦方萦大声喊道:「萦儿,天色暗了就休息,别让方清姑娘担心。」

秦方萦没有理会,靖皇洵不甚在意,和容安擦肩而过,先行离去。

容安没跟上去,反而施展轻功,最後落在秦方萦附近的石头上,与之相对。

「那晚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容安冷著一张脸,严肃的问,「别装傻,这几天你也该想通了。」

秦方萦睁开眼,静静地望著水面。

对方究竟是充耳不闻还是在思考,容安拿捏不准,就接著说:「洵哥对你确实挺有耐心的,或许真有差别,但这是因为他周遭不曾出现过像你这样的人,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免得给靖皇家带来困扰。」

「你放心。」秦方萦终於出声了,他道:「一切到此结束。你们要留或离开,与我再无关系。」

趁著容安回话前,秦方萦站起身,望向对方,目光清明坦然,又道:「你们要地图,而我只想为母报仇,利益不冲突。」

「你的意思是……要主动让出秦家的图?」容安质疑的问。

秦方萦摇头,「不是现在。图我还没找到,等拿到了,我另有用途,事成後再给你们。」

容安嗤笑一声,讽道:「果然,你的话信不得。」

秦方萦回敬一个微笑,客气疏离,不掺杂任何情感,回一句:「无所谓你信不信,他信我就够了。」

两人都明白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你总认为我意图不轨。是,我确实在利用靖皇洵,因为我想得到更多消息,而他亲口答应了。」看到容安脸色大变,秦方萦神色淡定,「事情我都清楚了,其馀地图的下落我毫无兴趣,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也就到此为止。」

「容安,我一直在猜想你的身份,但那不是我该知晓的。我和靖皇洵连朋友都说不上,别说更亲近关系,你无须担心他会感情用事,他何时不冷静?何时不从容?」

容安撇过头,不愿回应。

「你们该思考的,是怎麽对付逄渊、怎麽拿到所有的图。秦家的事我会处理,我的家人由我守护,让你白费心了。」

话落,秦方萦一个展身回到岸上,留下容安独自站在原处,被黑暗笼罩。

☆、9-2

隔天中午,为小二饯别之後,秦方萦知会方清一声,便捧著方氏的骨灰罈往秦家本宅走去。

因为甕罈装在方形的木盒中,沿途倒没引起谁注意,但秦方萦本就不在乎这些,直往秦老爷的书房前去。最後,别说通报,连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门推开所造成的声响,让秦老爷迅速抬头,看是哪个人这麽大胆。一瞧,竟是许久未见的长子。

「学过的礼貌丢去哪了!」秦老爷怒瞪秦方萦一眼,但很快就注意他手里捧著别的东西,似乎有事才来,便问:「那什麽东西?」

秦方萦站在秦老爷的桌子前方,两人的位置有高低落差,竟有种被大人审问的错觉,他自嘲一笑。

「这是我娘的骨灰。」

秦老爷手里的帐本松落,颤著身子起身,不敢置信自己所听见的。

「你娘的……什麽?」

秦方萦又重复道:「我娘的骨灰,她前些日子过世了。」

「这、这什麽时候的事?怎麽没知会我一声!」秦老爷冲到桌子前,欲揪住秦方萦的衣襟却碍於他怀里还有个骨灰罈,只好大声怒道:「你竟然就这样把你娘烧了!你这个孽子!」

被指著鼻子大骂但秦方萦不以为意,他甚至想,上辈子因为秦老爷对他失望透顶,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谈话了。秦老爷总是忽视他这个儿子,连骂都懒得骂,秦方萦还是头一次被骂「孽子」。

前世做足了蠢事都没讨到这声骂,现在因为烧了母亲的遗体而挨骂,秦方萦心里有些惆怅,更觉得好笑。

「等我赶回来时,娘已经躺了许多天,不赶紧处理後事,难道还要举办公祭拜个三天三夜吗?」

「孽障!你说这些像话嘛!」秦老爷气得火冒三丈,「你娘是我的妻子!当然要风光下葬!怎能如此草率就火化!」

「我娘是被你丢在後山,多年来不闻不问的『妻子』。」秦方萦冷冷地道,一句话就将秦老爷的怒火泼熄。

「要是我决定一辈子都不说,你到死前大概都不会知道,我娘早就死了。」秦方萦特别加重最後一句话,让秦老爷哑口无言。

秦老爷和秦方萦相望,看著和妻子有著相似面貌,却宛如陌生人一般的儿子。这麽多年,原来他的儿子这麽大了……这麽多年,没想到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竟然逝世了。

叹了口气,秦老爷眨了眨酸涩的双眼,默默地坐回椅子上,他的姿态彷佛瞬间老了好几岁,全然不像在外人眼中风光又威风、正值壮年的秦老板。

「你娘是怎麽……」秦老爷沈默许久,终於鼓起勇气问。

秦方萦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怀里依旧捧著方氏的骨灰。他这举动似乎表示要和秦老爷好好进行深谈。

「被人杀的。」秦方萦从没想过隐瞒,实话实说。

秦老爷掩不住内心的惊骇,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地问:「谁、谁如此大胆……不、不对,你娘x子好,怎麽可能与人结怨?」

「这些我不能说,请见谅。」

秦方萦自有考量,他认为在事情圆满结束前,这种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真相,愈少人知道愈好。他能告诉秦老爷母亲的死讯和死因,却没办法把背後的过程全部说出来。

「怎麽不能说!」秦老爷震怒拍桌,「你娘死得不明不白,不说怎麽替她讨回公道!」

「爹。」秦方萦忽然喊道。

久违的称呼,儿子声音里隐含的沈重和伤痛,秦老爷感受到了。盯著秦方萦坚定的眼神,秦老爷就算和儿子再怎麽不熟悉,也明白这孩子比自己所想的还要理智、成熟。

他并不是在赌气,而是真有不能说的原因。

秦老爷终於退让一步,道:「……你说吧,我听著。」

「爹,总有一天,我会将事情完整告诉您。」秦方萦先向秦老爷保证,让他放心,又道:「现在不说,不为别的,只因我想保护仅剩的家人。」

秦方萦想守护的,一直都是他自小生长的秦家。尽管和父亲的关系不理想,又有不相往来的姚氏母女存在,但为了不重蹈覆辙,秦方萦自重生以来,一心想的就是如何让秦家逃过一劫。

大概是为秦方萦的一番话感到欣慰,秦老爷的神情柔和许多。

平时严肃又易怒的x格让大部分的人都不敢亲近秦老爷,多年下来他也感到些许寂寞。而懂得察言观色又会讨人欢心的姚氏,就是在秦老爷这种心情下才结识;相反地,对於听话、只会倾听却不善主动关心的正妻,让习惯将心事埋在心底的秦老爷感到不耐,加上突然患病、姚氏的鼓吹,就冷落了方氏。

其实,秦老爷最初会爱上方氏,就是因为她的温柔和包容,能让他疲惫的身心获得抒解,就算为事c烦,至少每天能睡个好觉。而这麽多年下来,秦老爷甚至忽略了自己已经多久没熟睡过。

「你娘……把你教得很好。」秦老爷感慨地说。

「娘很尽责,就算伤心难过,她也不曾疏忽我。」秦方萦低头浅笑,手掌轻抚著腿上的木盒,「清姨说,娘在死前,嘴里一直唤著您的名字。」

秦老爷一听,悲痛的流下泪水,眼泪纵横。

「爹,今天我会来,除了告知您娘的死讯外,还有重要的事要问您。」

秦老爷沈痛的深呼口气,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情绪,点头。

「有事就问吧,只要我知道,就会告诉你。」

秦方萦见父亲神色稳定,才开口问:「娘当年的嫁妆里,原有两本武学相关的书籍,一本娘留著,另一本剑法,听说交给您送人了。」

「嗯……确有此事。」秦老爷沈思一会儿,长年做生意,记忆力挺好的他很快就忆起这件事,道:「说到这事,你娘始终认为我不晓得她会武功,还一直隐瞒著呢。」

秦方萦很惊讶,问:「这事爹知道?」

那母亲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多年?若继续修练心法,说不定武功早就到达上乘境界,说不定不会死在逄渊的掌下——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其实你外祖父方雍曾来找过我,你娘瞒著的事,我都知道。」

当年在女儿出嫁前,方雍曾找过秦老爷,将他狠揍一顿後哭著说:『你让我有女儿却无法相认,这是你欠我的!一定要好好对待我女儿!』

秦老爷那时答应了,但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这辈子,我亏欠的人太多,但最亏欠的,就是你娘和你外祖父。」

秦老爷显然陷入自己的回忆里难以自拔,沈默许久,才彷佛惊醒般望向秦方萦,道:「你……方才想问什麽?」

「我想问那本剑法,爹究竟送给谁了?」

秦老爷恍然大悟,「谁说我送人了!你娘表面上说不要,但毕竟是她父亲给的,内心怎麽舍得!我把东西放在——」

秦方萦见秦老爷起身离开书房,只好跟上去。

秦老爷回到他的卧室,而秦方萦对这个房间没什麽印象,好奇的张望,想著到底是哪里能藏东西,前世竟然让逄渊找了那麽多年。

秦老爷和方氏原是夫妻同房,後来分房,就算姚氏嫁了进来,也没让她进房过,这些年来秦老爷都是一个人入睡。

房里还保留了以前方氏所使用的摆设,最明显的就是床边的梳妆台。台面上没摆任何东西,墙上则挂著一个半身大的铜镜。

铜镜乍看之下是镶在墙上,但秦老爷上前,一个巧劲,轻易地将铜镜取下,而镜子後头竟然隐藏著一个约手掌宽的洞口,不深,也没摆什麽东西,只放了一本秦方萦正在找的剑法本子。

「这洞……娘不晓得?」

「没说过,怕她多想。」秦老爷把本子抽出来丢给秦方萦,看也没看一眼。

秦方萦拿著轻而易举就得到的剑法,而里头就藏著逄渊苦寻的地图,觉得万分沈重。这个东西,曾经背负了秦家上下百条人命。

有些事情的发展就像是天注定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同的决定或许会让今日的悲剧发生转折,虽然他的重生终究无法挽回部分遗憾,但了解了前世所不知的过往後,他才发觉有许多事早已种下了因,只是至今才结成果。

「既然你现在不打算说,我也就不问你讨这本子要做什麽。」秦老爷拍拍儿子的肩头,道:「凡事留意,小心为上,千万别莽撞行事!」

「我明白。」秦方萦笑著接纳父亲的提醒。

接著,他在秦老爷惊愕的目光中,将手里捧著盒子交给秦老爷,说:「娘的归属始终只有一个。」

秦老爷接过木盒,苦笑道:「……谢谢,给我这个机会。」

没想到儿子还愿意给他一个弥补妻子的机会。

秦老爷再次红了眼眶,若秦方萦责怪他一辈子,也是情有可原。

「爹,您後悔过吗?」

明白儿子问的是什麽,秦老爷诚实的摇了摇头。

「与其说是後悔,不如说是感到愧疚。」秦老爷相当坦然,道:「可能我真的做错了,但我不後悔,因为那些错误都是我顺著心意所做的决定。」

既然下了决定,就该承担後续的风险。商人做生意岂能保证稳赚不赔,更别说人的一生。

但做生意能将赔的钱赚回来,而死去的人却无法再醒来。

这点道理,秦老爷还是懂的。

「若有下辈子,亏欠他们的我一定会还清。」

在父子俩分开前,秦方萦道:「爹,债不一定得等到下辈子还。替清姨找个职务吧,代我和娘好好照顾她。」

得到秦老爷的首肯,秦方萦才放心离去。

两天後,在秦方萦和方清的陪同下,秦老爷亲手将方氏的骨灰下葬,就在秦家的墓园里。方氏的逝世,就如她生前的x格一样低调,不张扬。

秦老爷m著墓碑上头刻著的「爱妻」二字,喃喃地道:「对不起……萦儿。」

☆、9-3

秦方萦处理完方氏的後事之後,许是再无挂念,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只想增进武功,不但短期内突破瓶颈到达第十四层,更是突飞猛进,一步之遥便能进入第十五层。但秦方萦并没有因此安心,因为他远不是逄渊的对手。

靖皇洵偶尔会与秦方萦对上几招,功力大增的秦方萦能已经能和他打得平分秋色,虽然还差了一些,但要超越不是难的事。

靖皇洵所学的武功,是来自古老且正宗的流派,阳刚却又透著一股柔劲,和他世家公子的身份、天生文雅的举止倒很匹配。出招时总觉得比别人多分优雅,但招式并非华而不实,柔劲中带有刚强,刚柔并济;秦方萦偏y狠直接的攻击与之相比,倒像是股蛮力。

秦方萦修练的内力所展现的效果惊人,让靖皇洵好奇不已,秦方萦也大方,将璇玑心法拿给他研究。靖皇洵发现这个心法能慢慢地激发出人的潜能,但相对的对身体会造成极大伤害,有舍才有得。璇玑心法的力量很霸道,又y寒至极,和他所修习的内力的完全相反。

武学博大j深,靖皇洵想,能想出璇玑心法的人,必定对人体了解透彻,才能找出靠内力运转激发潜能的途径;且这人对自己也足够狠心,不然怎能甘愿以伤害身体来换取强大的力量。

而秦方萦对力量的执著,正是最适合修习璇玑心法的人。

待休息之时,靖皇洵走到秦方萦面前,道:「萦儿,我要离开了。」

秦方萦一愣,久久才应了一声。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靖皇洵问道,眼里藏著隐约的期待。

「不了,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无须多个人去添麻烦。」秦方萦拒绝道。

靖皇洵意味深长的盯著秦方萦的眼睛,似乎企图看穿他话里隐藏的真心。

「是不是……」话才开了头,靖皇洵便打住。

『是不是容安跟你说了什麽』这句话一旦问出口,质疑容安的同时也质疑了秦方萦,靖皇洵的理智及时阻止了自己。

秦方萦不清楚靖皇洵在犹豫什麽,只是平淡地道:「我想在家多陪陪清姨和我爹,你别多虑。」

「我明白了。」靖皇洵浅浅一笑,用戏谑地口吻道:「虽然你在身边我比较安心,但既然你已有决定,也不勉强……好好保重。」

「你也是。」

见靖皇洵转身欲离去之时,秦方萦又上前扯住他的衣袖,道:「那个,有句话一直忘了说……谢谢你。」

靖皇洵望进秦方萦那双乾净明亮的眸子,忽然反握住他的手,将人朝自己的方向一拉,唇轻轻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看著明显愣住的秦方萦,靖皇洵放开他的手,露出调皮的笑容,说:「突然很想这麽做。」

趁人还没回过神来,靖皇洵丢下一句「再见」後,迅速离开。

「……可恶!」

秦方萦没将已经拿到地图的事情告诉靖皇洵,虽然他认为对方早就得知,只是没人问,他也不会说。

地图并不是直接夹在书中,秦方萦把记录剑法的小本子翻了一次又一次,薄薄的纸张,二十四招画完就只剩下半本的空白页,完全瞧不出里头有藏东西。

最後,要不是秦方萦每页细看,就连封面封底也不放过,g本不会发现封底偏厚,似乎和最後几页黏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将纸张剥开,终於看见一块布角露了出来。所谓的藏宝图,只是一块手掌般大的布料,必须凑齐全部才算完整。

秦方萦恶劣的想著,若他将地图烧了会怎麽样?

恐怕会加速秦家的灭亡吧。

秦方萦自然不会对地图下手,毕竟他和容安说过会交给他们。

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某天午後,秦方萦怀里揣著一个黑布包,形状呈长方状,有些匆忙地在秦府里走著。未料好巧不巧,竟然和秦雪芸面对面碰上。

「这麽急啊?是要去哪啊?」秦雪芸刻意挡住秦方萦的路,语气尖酸的问道。

『听说秦老爷有意让长子接管家业,我想秦方萦最近会有异常之举,芸儿可要多留意了。』

「与你无关。」秦方萦无视於秦雪芸的存在,冷冷地抛下一句,绕开她迳自走掉。

秦雪芸蛮横的冲上前,一把抓住秦方萦的手臂,却不料轻易就被甩开。

「你给我站住!鬼鬼祟祟的,怀里的东西还特别用黑布包著,不说还真以为秦府生了内贼,大白天竟然敢偷东西!」

两人所处的位置静僻,秦雪芸尖锐的嗓音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但让秦方萦感到非常不悦。

「你想知道这是什麽?」秦方萦嘲讽问道。

「哼!若你敢说没偷东西,就别遮遮掩掩的!」

秦雪芸摆出一副谅你不敢的挑衅笑容,但秦方萦却当著她的面,把黑布拆开,露出里头深褐色的物品来。

那是一块木牌。

当秦雪芸看清楚上头刻著的字後,脸色大变,似乎很震惊,又有些激动。

「这是我娘的牌位。」秦方萦冷哼一声,道:「看见了,你还满意吗?」

秦雪芸自觉理亏,撇嘴不耐地回一句:「没想到是这种东西,真晦气!」

提著裙子跑走的秦雪芸,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里满是兴奋之情,还有浓烈的痴迷之色。

『要是你想得到秦家,那我就帮你把碍事的人,一个个处理乾净。』

『我爱你芸儿,只要有我在,什麽都不必担心。』

逄渊真的为她杀人了……他说爱她是真的!是真的!

秦方萦见秦雪芸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後,才把黑布重新包好,继续朝原本的目的地——秦家祠堂走去。

☆、10-1

「劳烦了。」

秦方萦下了马车,将一碇银子交给车夫,对方喜孜孜地收下,驾车离开。

望著眼前已经卸下「方天门」门牌的大门,秦方萦握紧手里的剑,畅通无阻地走进「敌人的阵营」。

方天门早已不是七年前秦方萦所见过的模样,反而是前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路上见不到什麽人影,格局更是复杂,明明占地不算广,却容易让人头晕转向,不时会迷失方向。

一路上无人阻拦,秦方萦准确找到印象中逄渊所住的楼阁。他在心里自嘲,这麽多年竟然还记得这个地方,自己都佩服了不已。

秦方萦停下脚步,只因前方有人在等著他,而那人……也正是他等的人。

「这麽快就找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先探过路了。」逄渊莞尔笑道,搭上他那双上勾的桃花眼,整张脸透著一股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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