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仙子传】(90)完(1/2)

27/10/15日首发会所

作者: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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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襄乱世烟火,一瞬而美

醉花楼一处房间,正有人在下棋,下棋的人不闻窗外事,眼里只有棋局纵横

对杀,大藩轻轻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道:「老夫年少之时,也如旁人一样,

怎么唯独你没去?」

宋睿摇头一笑道:「我这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捷本就是少年英俊,此时恭敬站在旁边,更有几分别样魅力,从容一笑道:

「非是我故作清高,不图享乐,换做从前亦是身经花丛无数,遍尝群芳,此时此

刻已然醉倒莺歌燕舞中了,可自来了穆府之后,亲眼得见天上冰清玉洁的仙子,

一见惊为天人,仙子已为宋捷心中女神,故而才没有沉醉其中。」

大藩闻言不禁道:「由来虎父无犬子,老弟的爱子,其眼光之好,可比你要

强太多了。」

宋睿提起黑子落下,手拂衣袖道:「那是,他可比我要强太多了。」

大藩目中神色一变,缓声道:「可也就是几分眼高于顶了。」

宋睿含笑不语,宋捷抱拳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宋睿拍腿笑道:「遇上那等绝色仙子,也难怪我儿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忠言

逆耳,你穆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的。」

宋捷微微低头,谢了一礼,大藩沉吟不语,专心致志瞧着棋盘又落一子,看

似有意无意道:「听说老弟向龙城求亲了?」

宋睿一派处事不惊,为之一叹道:「我本无心这个,奈何身边这个儿子不争

气,茶不思饭不想的,被那高不可攀的仙女给迷了魂去,做父亲的也只好厚着脸

皮,冒天下之大不韪,向龙城亲自提亲了,说来,唉,这真是可怜父母之心了。」

宋捷向来沉稳,听到这里时,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大藩听完沉吟许久,啪的

一声落下一颗棋子,目光如炬道:「老弟提亲的这个时机可选的,好的很呢!」

宋睿脸不红心不跳,坦然自若笑说道:「非常之事,可用非常之机不是?」

大藩咳嗽,呵呵笑道:「服!老哥我真的服你。」

宋睿摆手笑道:「傻孩子,还不快点跪下来,请求你穆叔帮帮你?」

宋捷急忙跪下来,脸上满含殷切神色,大藩表现的深不可测道:「龙城的金

枝玉叶,多少人欲求不得,偷偷看上来几眼就觉得罪过,还是老弟够魄力。」

宋睿举手连笑数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格,老弟这也是为自己这不争气的

儿子,修路铺桥不是?」

说罢相视而笑,大藩感叹一声道:「诺,你赢了。」

宋睿抱拳说道:「这可算不得数,老哥哥有心相让,我这是胜之不武啊。」

大藩摇头想了想,时而皱眉,时而愁容,忽而笑容满面道:「罢了,老哥先

行走上一步了。」

宋睿起身相送道:「老哥一路慢走。」

大藩走后,宋捷打开窗户目送大藩的马车离开,回身看来时,却见宋睿淡淡

起身道:「我儿,自十万大山归来之后,你的锐气似乎消磨了很多呀?」!

宋捷为他倒上一杯茶,恭敬递上道:「若不如此,岂不寒了父亲的一片刻意

栽培?」

宋睿偏脸接茶时,冷不丁瞧见自己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眉头已然皱的能夹

死苍蝇,宋捷察言观色道:「我拔了它去。」

宋睿终究是摇头,语气颇有几分感慨万千,轻笑道:「拔了它,还会重新长

出来,也许还会长的,我又何苦受这苦楚……」

宋捷闻言,俊容之上几分忧色,慢慢蹲下身躯,握住宋睿双手道:「是我不

够孝顺,总让父亲为我发愁。」

宋睿抬头挺胸,语气一壮含笑道:「我儿,这却是哪里话?你从小争强好胜,

处处都要与人争,我感到忧虑,是怕你一旦受到挫折,便种下心病来,你如

今长大了,看上的女人也是一代绝色仙女,虽说人家高贵的令人望而却步,高不

可攀,可一旦有机会,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该为自己儿子出点力吗?」

宋捷已然听的字字入心,还是犹豫道:「别人不知道,我却晓得,父亲为了

此事处处求人,在龙城之中不惜面子,把所有老友都找了个遍,其中艰辛,实在

……」

宋睿冷声笑道:「不过还好啊,换做以前,龙城是不屑睬理咱们的,可眼下

不同,妖族举旗,咱们魔国的地位自然与日俱增,虽说此时此刻龙城恨透了你我

父子趁火打劫,可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儿,我们魔国之血脉,便有龙城之血

了,到得那时,如今为父这区区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脸上亦有激动之色,低声道:「儿定不辜负父亲所托,让那高贵仙子,

怀上我宋捷之血,使魔国地位,一跃而上!」

宋睿抚摸着他头顶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魔国世代打拼,也只是龙城五

国眼中的蛮荒之地,所以你才要好好争口气,不过你小子的眼光倒大胆的很呢,

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女,父亲都不敢再小瞧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了。」

宋捷急忙道:「我如今出息,都是父亲栽培的好!」

宋睿忽然起身,背对着宋捷笑道:「好啦,父子之间就不用说那虚话了,不

过那丫头美的天仙也似,真要被你弄到床上享用,我儿,到得那时,你且想想,

那清冷高贵的,冰清玉洁的仙女玉体,被你压在身下肆意驰骋,在床上蹙眉娇喘,

婉转承欢的模样,那股真正销魂滋味,还不让你觉得以前玩过的,全是白活了吗?」

宋捷听的心痒无比,一想到柳若萱那仙女的模样,便一阵邪火窜了上来,以

至于脸色都有些发红,口中咳嗽道:「是啊,以前那些庸脂俗粉,跟若萱比起来,

真是不值得一提!」

宋睿含笑道:「所以你不屑与周宁,魏琅一般在这醉花楼中,留恋在粉歌燕

舞,过着夜夜新郎,乐不思蜀的快活日子,整日养精蓄锐的,儿,你可要加把力,

别费了这许多时日的努力!」

宋捷提起魏琅,满是不屑道:「魏琅虽有勇猛之力,但公主绝不会看上了他,

周宁倒平和一些,这些日子在醉花楼里左拥右抱,夜夜与那许多美女在床上辛勤

耕耘,雨露均沾,恐怕也是避嫌,更没有争夺佳人之志。」

宋睿含笑道:「风声已然放出,你还担心什么?凭你之才,还怕一个魏琅,

外来的周宁吗?」

宋捷沉吟道:「儿与魏琅势不两立,周宁更不是不自量力之辈,不过雾江水

师的秦川也是妖界出了名的年少之才,我只怕这个……」

宋睿为之笑道:「所以为父先下手为强嘛,更何况你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要

好好把握,凭你相貌才华,还怕不能搏得美人青睐?」

宋捷愁眉不展道:「父亲不知,若萱她这个人与普通女子实在有天壤之别,

以她高贵,绝色,身边男子数不胜数,儿亦猜不透她的心思,上次送她东西,趁

机一握她的玉手,爽的儿身子都麻了,那销魂滋味,真是想来都让儿茶不思饭不

想的,夜夜身前梦到的都是她,可惜她又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在她面前,我

总是自惭形秽,唯恐亵渎了她……」

宋睿道:「朽木不可雕也,越是畏畏缩缩,她便越看不上眼,你既有心要得

到她的仙子玉体,便不能再视她为心中女神,应平常一般拿出自己本领,再要如

此不济,可别再来求我!」

宋捷急忙道:「您说的是……」

宋捷静静坐下来道:「你去十万大山,有何见识?」

宋捷想了想道:「十万大山中,遍地凶险,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葬身其中,那

妖兵凶悍无比,令人想来都觉发寒。」

宋睿淡声道:「可不正是如此,才有机可乘吗?」

宋捷点头道:「正是如此。」

宋睿沉吟片刻道:「妖族已然举旗,蛮荒四国遍地烽烟,龙城还指望咱们魔

国能拖住妖族三十万大军,所以,才有底气啊……」

宋捷把茶奉上道:「绝不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

宋睿又道:「你要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那周宁虽不如你,不过此人倒

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醉花楼的一对姐妹花,都已归他所有,你就不想

想,送他些什么,多拉拢人心?」

宋捷想了想道:「儿自问与周宁私交还可以,瑾月与南宫仙儿都回定州去了,

如今魔海之外,独他一人留在妖界,儿自然与他关系处的很好。」

宋睿品着茶道:「他不是想做个不闻窗外事,只老老实实在女人堆里享乐吗,

何不投其所好,魔国虽偏僻,要说美女还真是有的。」

宋捷点头答是,忽然脸色一变道:「魏琅那厮,油盐不进,处处与我作对,

且十分难缠,武功谋略不在我之下,父亲有何应对?」

宋睿淡声道:「若处处一帆风顺,还有这么难吗?」

宋捷咳嗽一声,含笑道:「还是父亲说的是,既然魏琅铁了心与我过不去,

倒也不必胡思乱想了。」

宋睿打开窗户,看了看外边道:「妖族大兵压境,说来也真有几分天意使然。」

宋捷忽而道:「那父亲觉得我们能赢吗?」

宋睿回头笑道:「儿,可不能光顾你一人享受,该出的力一样要出,这九重

天要是没了,你我父子又算的了什么?」

宋捷听的一阵冷汗,更想起妖兵残忍,外边冷风灌进窗里时,都觉瘆人,宋

睿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我该休息了。」

宋捷点头答是,缓缓退下,他刚退下不久,便见几名粉衣少女走进宋睿房中,

对此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随着走廊灯火,来到一处只供贵客享用的僻静之处,

房间里的蜡烛尚未吹灭,从房里传出阵阵女孩儿娇喘呻吟之声,里面男女正自缠

绵情热,他在房外站了老半天,待到云消雨散,里面传出清丽女声道:「郎君,

让嫣儿为你倒杯茶去。」

另一个娇柔女声道:「姐姐,也为人家倒一杯喝。」

宋捷在门外,轻轻一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门道:「周兄,喝酒

吗?」

里面一阵杂乱之后,门枝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少女一件水绿裙子穿在身上,

一眼看去犹如绽放的娇花,正待人摘,仔细看去时,更有几分诱人的娇艳欲滴,

只是美丽容颜几分红晕,云雨过后更是魅力动人,只是它气质颇好,天生一股才

女之色,美眸顾盼之间,更显落落大方,唯有来不及收拾的秀发,散乱之间,更

别有一番滋味,正是楚嫣。

宋捷含笑进门,张口就道:「久闻楚小姐大名,如雷贯耳,犹如冰日雪莲,

别人想见一面都难得很,周兄竟把一对姐妹花儿,收入房中肆意享用,真是羡煞

旁人了。」

馨儿害羞躲在床纱深处,楚嫣美丽动人道:「小女之名,本也不值一提…

…」

周宁披了件外衣,走了过来顺手把楚嫣搂在怀中,把玩着美人玉手,楚嫣目

中温柔似水,小鸟依人般在他怀中也不说话,还是周宁道:「我这人胸无大志,

只消在醉花丛中,快活快活,便心满意足了。」

宋捷脸上笑意更浓道:「人跟人都是不一样嘛,不过听说魏琅几次三番,都

想一亲嫣姑娘的芳泽呢!」

楚嫣闻言,忍不住蹙眉道:「是吗?」

宋捷笑意不减道:「小姐不知吗?」

楚嫣依偎在男人怀中道:「魏公子是有几次登门拜访,但小女身子不舒服,

婉言谢绝,倒不曾听说魏公子有不敬之处。」

宋捷笑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周兄同是好友,所以就有话直

说了,还望不要见怪。」

不待楚嫣说话,周宁已然含笑道:「宋兄挂念,我都是知道的,咱们两个同

生共死,我还不信你的为人吗?」

宋捷豪爽道:「痛快,记得次咱们喝酒,那时还正是明月皎洁,今晚虽

然臭作多了些,但也不失为好景色,况有美人作伴,就更好了。」

周宁抱着楚嫣,捉住她玉手轻轻揉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过,还是以

茶代酒的好。」

宋捷也不拒绝,含笑道:「那便如此好了。」

倒了两杯茶,一饮而尽,宋捷遥想当初道:「两年前,我们几人意气风发,

闯入十万大山之中,同生共死,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周兄,可以坐在身边了,瑾月,

与仙儿姑娘一转眼都回去了。」

周宁也感慨万千道:「可不是么,况且妖族举旗以来,边关处处狼烟,妖兵

屡次犯境,蛮荒四国无数百姓丧命于妖兵屠戮之下,令人堪忧。」

宋捷道:「周兄所言甚是,妖兵在蛮荒四国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短短两年之内,奴国原荒丢城二十余座,沼国鬼浓大半河山尽在妖兵占领之下,

魔国玄府尚有三十万妖兵肆虐,便连甲州五府之中,也有十余座郡县被妖兵焚毁,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周宁忽而道:「凭妖族之强大,若以全力,我们又能安然坐在这里喝茶吗?」

宋捷道:「此话不假,我们坚守雄关不出,也并非长久之计,待得妖神出世,

一切就很难说了,蛮荒四国若是撑不住,妖兵便可一路逼入龙城,到得那时,一

切难以补救,据说沼国鬼浓,奴国原荒已有城池,主动归降了。」

周宁摇头道:「况且妖兵尚有魔都水师,一直按兵不动,也不知时至今日,

又是如何光景了。」

宋捷道:「妖兵举旗以来,便是甲州劲旅,也是屡战屡败,到的最后元气大

伤,只能蜷守在坚城不出,每到夜晚,蝠妖成千上万飞来杀害百姓,掠夺牲畜,

闹得一片狼藉,人心恐慌,妖兵更是得意万分,每日喝酒吃肉,猫戏老鼠一般,

若以此等形势,不用他们攻打,不用多久,我们自个倒先崩溃了。」

楚嫣坐在周宁怀中道:「前段时间,蝠妖还飞越城墙,袭击了百里之外的郡

县。」

宋捷道:「唉,罢了,不过雾江水师历来号称天下,想来盛威之下,魔

都水师未必敢轻举妄动,可却没料到,雾江水师的秦辕,听闻妖族魔都水师之后,

吓的连夜撤退百里,日夜防备,海也不敢出了,这些时候正一路赶来甲州,要当

面问一问咱们才肯安心。」

周宁奇怪道:「跑来甲州问咱们做什么?」

宋捷道:「魔都水师如何,除了咱们见过之外,又有谁人见过?」

周宁道:「那也真没必要跑来甲州了,魔都水师的实力,九重天谁人不知道?」

宋捷道:「有些事情,难说的很,那秦辕想来也是白发苍苍,花甲之年了,

一路从水国江都跑来甲州,也是难为他了,现在就住在穆府里,由公主亲自见他。」

周宁道:「只盼雾江水师不只是名头大吧……」

宋捷咳嗽道:「来,再喝一杯茶。」

两人对饮一杯,宋捷道:「不知魔海之外是何态度?」

周宁道:「馆主来信说,魔海大浪滔天,又有吞天海鱼作怪,船只侥幸通过,

亦是提心吊胆,难以跨越。」

宋捷点头道:「魔海风浪由来已久,只是由于风眼在作怪,只要堵上了风眼,

魔海之恶风狂浪,自然平息。」

周宁听的心里一惊,好奇道:「什么是风眼?」

宋捷款款而谈道:「甲州与魔海相邻,当地人都曾传说,魔海深处有一座小

岛,能变化万千,常年恶怨缭绕,就是它在魔海作乱,只要能收服这个小岛,风

浪自平,其实这个岛就是吞天海鱼,海鱼若死,风眼自平。」

周宁暗道:「那可不能让你们把海鱼给杀了。」

没想到宋捷又说道:「龙宫处处都在搜捕海鱼,奈何这个东西真有通天本领,

屡屡被它逃脱,若能杀了他,一切就好办了。」

周宁惊讶道:「龙宫在海鱼?」

宋捷点头道:「不止如此,秦川和秦世蕃也亲自出海,捕杀海鱼去了。」

周宁听的暗暗咋舌,心想海鱼若是给你们杀了,这魔海的风浪一平,即使没

有妖族,你们九重天也早已扑过魔海,杀向定州了,宋捷自然不知他暗地里想法,

兀自畅快而谈道:「都说秦川了不起,那海鱼也不是寻常之物,也许那个秦川,

真能捕杀到海鱼也不一定,况且人家妹子秦玉雪,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更是瑶雪

圣女的妹妹。」

周宁道:「这跟瑶雪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宋捷道:「瑶雪圣女不是凡人,其仙法自然厉害,海鱼要是遇见了她,那就

逃不掉了,所以我说秦川胜算大一些。」

周宁暗道:「九重天果然没安着好心,老早就派人追杀海鱼了!」

宋捷又倒了一杯茶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周宁也不多做挽留,目送宋捷离开,馨儿仅着薄纱从床里探脸看了看,嗔道:

「他可算走啦!」

楚嫣回头笑道:「是啊。」

周宁一把抱起她道:「嫣儿不乖,该怎么罚你?」

楚嫣勾着他脖子道:「想怎么罚,人家还能做主吗?」

周宁抱着她放到床上,眼见一对姐妹花,花容月貌,依偎在一起娇媚可人,

一时舒服的都忘了人间何物了……

***

穆府,她住的地方烛火未灭,十几支蜡烛烧的通明,吴钧恭谨站在一旁,水

国江都之主秦辕驾临甲州,也算是一件大事,此时房内两名十几岁的书童手拿纸

笔正在记录着东西。

秦辕近来望去更见老态,白发苍苍,面庞皱纹横生,双眉长须已是银白之色,

眼目深处更有几分浑浊,身躯本就不高,此时此刻佝偻着腰,苍老的说话都有几

分无力。

想当年水国江都城主秦祈,统领雾江水师震慑魔海,亦是一代雄主,奈何天

妒英才,其座船遭遇风浪沉于魔海,抛下几个年幼儿子撒手不管,秦辕继任城主

之后,与其兄风格不同,秦辕内敛精明,喜怒不露于色,自兄长的几个儿子长大

以后,一个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这个城主的风头完全压了过去,这几年更

是越发深居简出,没想到破天荒的跑来了甲州。

俗话说人精不吃亏,越聪明便越是好,更何况如今雾江水师面临魔都水师强

势挑战,秦辕这次名义上不惜远途,亲自跑过来甲州,一问究竟,倒也说的过去。

在偌大妖界,瑶雪圣女是天下绝色之女,而柳若萱名气不如她,仅是龙

城绝色,众人都知道瑶雪圣女深居简出,神明一般高高在上,柳若萱为了妖

族之事,四处奔波,此女也当真有绝代姿色,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惊为仙

女在世,与当初赵青青一般,风头无二。

想那赵青青在魔海之外,艳压群芳,人间姿色,绝代美貌更是无人能比,

任其它女人如何绝色美貌,到了她这个仙女面前无不黯然失色,归隐十年以来,

其名不减,更传入妖界里来,令人颇为向往。

瑶雪圣女既不出面,柳若萱当之,也却有其所在,奉承也好,真心也好,

这个龙城公主无形之中已与瑶雪圣女齐名,私底下更是成为许多人的心中女神,

秦辕处在房中,可也真是见到了何谓天下绝色!

两名书童低头执笔记录之时,亦忍不住偷偷打量,秦辕佝偻着身躯,颤颤巍

巍道:「老臣听了公主殿下所说,甚……甚感忧虑,想不到妖族竟已强大至此。」

她素手置于黄衣纱裙,轻抬美眸看向吴钧,吴钧走出一步,朗声道:「大人

不必过谦,魔海内外,谁人不知雾江水师独称,船坚炮利?」

秦辕慢慢喝着茶道:「公主明鉴,老臣绝非怯战,只是妖兵隐忍已久,今非

昔比矣!」

吴钧又道:「大人此言虽有道理,但盛威之下,雾江水师也不是纸捏的,请

大人务必做好与魔都水师,决一死战之决心。」

两名书童提笔如飞,哗哗记着,秦辕沉默片刻道:「老臣世代受龙城圣恩,

非是胆怯畏战,毫无胜算之下,恐怕江都城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吴钧往前一步道:「龙城屡发调令催促大人出海作战,大人却将雾江水师全

部龟缩在江都,海也不敢出去,如此行为,无异于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倘若魔

都水师来到,如何抵挡?」

柳若萱忽而道:「秦叔,你觉得打不赢吗?」

秦辕咳嗽几声道:「老臣已做好必死之准备……奈何妖兵强大,雾江水师难

以抵挡妖兵海上侵犯,只盼龙城加拨银两,赠派精兵强将,多造船只,好让老臣

一振军威……」

吴钧冲口而出道:「不知老大人要多少银子?」

秦辕慢慢从袖子里探出双手,掐了半天算了算,咳嗽一声道:「旁人只道雾

江水师船坚炮利,可我水师凭仗的是先人之海威,以前没有妖兵,尚且为天下第

一,可那妖兵强势而出,巨船四百,神威巨舰六十余艘,还是两年前之力,船新

炮猛,为的便是称霸海上,而我水师却久无战事,战船陈旧,多有失修,老臣是

自家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吴钧脸色有些不耐烦,皱眉道:「那大人要多少银子?」

秦辕瞧了瞧柳若萱,清清嗓子道:「若要雾江水师恢复元气,龙城起码拨给

雾江水师二百万两银子,方可恢复陈年旧气,焕然一新。」

吴钧瞪大眼睛,失声道:「二百万两银子?」

秦辕点点头道:「不错……」

吴钧纵然见惯世面,也为之惊的目瞪口呆,秦辕似觉要的多了,又缓缓道:

「殿下,老臣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打仗烧的就是银子,这可不是狮子大开

口,而是实情啊。」

柳若萱美眸看向别处,淡声道:「你一片忠心,龙城绝然是看在眼里的,你

看这样如何,本宫先垫付你五十万两白银,用以支出,你可先回江都,加紧备战,

其余银两,再宽限些时日可好?」

秦辕猛然咳嗽数声道:「殿下,五十万两银子,犹如医病,治标不治本啊。」

吴钧满脸不悦道:「战火绵延两年,妖兵一路势如破竹,甲州,魔国,鬼浓,

原荒四国尽在妖兵铁骑践踏之下,前线每日耗银无数,将士们兀自浴血奋战,苦

不堪言,仅蛮荒四国的战事,已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公主这两年以来,每日都是

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大人就不心疼一下殿下吗?」

秦辕听闻此话,突然掉下泪水道:「想不到我九重天,时至今日竟然已窘迫

至此,老臣想起先王,都恨不能追随先王而去,一不能抵御妖兵,二不能为龙城

及公主分忧,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说着说着哭的泣不成声,她看在眼里,站起身来来到秦辕面前,蹲下娇躯,

取出手帕轻轻拂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动作轻柔擦去秦辕泪痕道:「老大人不必

自责,本宫再想些办法也就是了,偌大九重天,难道还供养不起你一个水师吗?」

秦辕老眼湿润,泣不成声道:「只怪老臣无能,只怪……老臣,咳咳……」

柳若萱给他擦着泪痕道:「本宫同样知道老大人的难处,您不要难过,一切

都会好起来的……」

她蹲着娇躯,秦辕坐在椅子上,目光从她绝美容颜看去,几丝乱了的长发拂

在雪颈,她肌肤又是雪白,美的挑不出丝毫瑕疵来,阵阵幽香随之飘了过来,抹

胸内春色流露,隐约可见雪白浑圆的饱满,滑腻诱人挤压在一起,擦去秦辕泪痕

之后,她美丽起身,淡淡回到座位品尝新茶,秦辕老脸看来,咳嗽几声,气氛几

分尴尬,吴钧摇头叹气,转身出去,刚走出来就见宋捷正在门外等候,苦笑一声

道:「公子也在听吗?」

宋捷冷声笑道:「这老头儿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九重天谁人不知水国江都,

富庶之地,富得都要流油了,还养不起一个雾江水师?」

吴钧恨道:「可不是吗,他却偏要跑过来哭穷,故意刁难公主,怎不敢跑去

龙城哭穷去?」

宋捷摆手道:「他以为女子好欺呗,我且进去看看。」

宋捷说着进了房间,秦辕当先看来,惊呼道:「这,这便是宋公子吧?果然

一表人才啊!」

宋捷淡然一笑道:「老大人过奖了,宋捷愧不敢当。」

秦辕呵呵笑道:「那有不敢当的,小伙子,好的很呢,有你爹几分影子。」

宋捷展颜笑道:「家父一代人杰,小侄可不敢比。」

秦辕嗯了一声,赞叹道:「唔,真要说来,颇有几分乃父之风,不过我这岁

数大了,就先告辞了。」

说着佝偻着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柳若萱静静坐在那里,烛火明灭不定,

宋捷瞧了瞧四周无人,上前一步道:「他存心刁难,公主倒不用放在心上,我就

不信,魔都水师真要打过来了,他会坐以待毙。」

柳若萱轻抬玉手,把茶杯推到旁边道:「坐以待毙他倒不会,见死不救,他

做的出来……」

宋捷皱眉道:「把柄就在这里被人握着,一口气就要二百万两,狮子大开口

不说,况且我看他这次,似乎不是为钱而来,似乎另有目的。」

柳若萱道:「那宋卿知道他所为何来吗?」

宋捷摇头笑了笑,都是聪明人,他也真没必要说破,柳若萱道:「本宫知道,

秦川,秦世蕃必不肯久居人下,秦辕来此胡搅蛮缠,一则担心斗不过秦川,二则,

他这个城主来的不正,三则,是来趁火打劫罢了。」

宋捷笑道:「那公主决定宠着他,还是杀鸡儆猴看?」

柳若萱美丽起身,欣赏着窗外月色道:「本宫若要杀人,不是太也容易了吗?」

宋捷也算是个人物了,却没想到柳若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来令他都感

觉几分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绝色美貌的仙女,果然是不好消受啊……

她背负玉手来到窗边,轻轻合上窗户道:「龙城依旧是妖界的天,莫说江都

城趁妖族崛起,对龙城阳奉阴违,区区一个藩城,太小看龙城,到底吃亏的是谁,

就请拭目以待吧。」

宋捷只觉冷水从头浇下,再也不敢小看她,急忙来到她身后跪倒在地道:

「不管江都城如何,魔国上下对龙城那是一片忠心,公主您更是宋捷心中不容侵

犯的仙子,冰清玉洁的女神。」

柳若萱转过娇躯道:「好了,不必这样,你起来吧。」

宋捷轻颤着站起身来,口中试探道:「公主可知,您在宋捷眼里是多么高贵

绝美,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是这一片仰慕之心,处处真切,若得

公主垂青,宋捷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辜负公主半分。」

她轻抬俏脸道:「所以这就是你向龙城求亲的理由?」

宋捷抱拳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太过突然,可是自从见过公主之后,您的一

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美,令人茶不思饭不想,只爱慕着您,更渴望公主能嫁与我

宋捷为期,虽过仓促,确是由衷之言。」

柳若萱淡淡道:「嫁与你为妻,说来倒也不算辱没了本宫,只是眼下战事激

烈,就待以后再说吧。」

宋捷道:「前线战事激烈,家父心系百姓,倾尽多年积蓄,愿出七十万两白

银,支援战事。」

柳若萱蹙眉道:「这却如何使得?」

宋捷忽而上前一步道:「龙城既已答应这门亲事,说来我们已是一家人了,

公主不用见外。」

柳若萱皱眉不语,宋捷趁热打铁道:「前线战事越来越激烈,妖兵焚毁城池

不算,农田损毁严重,已有饥荒之势,再拖延下去,恐怕酿成大祸,更何况眼下

正是用银之时,我们即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见外呢?」

她却转过娇躯,背对着宋捷道:「龙城虽然答应,可是,本宫却还没有答应。」

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却把宋捷听的给愣住了……

第九十一襄枉笑长夜路漫漫

自妖族举旗,世道愈是艰难,处处烽火,遍地狼烟,妖兵肆虐之时,生灵涂

炭,他站在高处欣赏,入目看去,那是妖界的山和月,墨先生与梅先生并肩站在

他身后,满脸都是畏惧和恭敬,尤其是墨先生丢了雪玉古琴,脸上更是无光,这

名动四方的妖神,就这么静静站在山的高处,背后没有千军万马,就仅他二人。

梅先生依旧戴着妖艳的面具,手里折扇没了踪影,山下点点万家灯火,妖神

忽然道:「你们看这里美吗?」

梅先生踏前一步,笑声道:「这妖界都是大人之土,何处不美?」

墨先生口舌不如他伶俐,干脆闭口不答,妖神肩后,一捧火红长发舞的狂放,

眉间冷冷一笑道:「寡人,绝非好山好水之人,眼下也不是那个时机。」

梅先生笑容不减道:「正是如此。」

山下万家灯火慢慢如火奔放起来,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剧烈燃烧,蔓延着,

隐隐约约有阵阵惊恐至极的惨呼之声,汇聚成一片绝望呐喊,从山下随风传了过

来,这乱世烟火,一瞬而美,妖神眉峰轻动,忽而张开双臂,呼啦一声迎着万丈

悬崖跳了下去,山风呼啸,火红身影化作云乱舞,如雄鹰纵横九空,梅先生淡淡

一笑道:「走吧。」

二人先后跟着跳下悬崖,三道身影在夜色掩护下从天而降,当先一人,一袭

火红,长发乱舞,足尖轻轻一点,风停云止,整个人已是傲然立在城楼之上,满

城惨呼不绝,成千上万的妖兵手持钢刀,厉声狞笑,挥刀乱杀,杀的满城百姓尸

体相枕。

更有黑衣军,天鬼军跟着妖兵大肆暴行,四处搜寻美貌女子以供兽欲,妖兵

举刀一呼,逢人便杀,四处放火,妖兵与人不同,尚不奸淫女子,似黑衣军这类

与人无二,听命于妖族的劲旅,杀人盈城不说,破城之后,别的不管,只忙着四

处搜寻美女淫污,一个个狞笑不止,胆敢反抗者个个惨不忍睹,惊的人魂胆吓破,

淫人妻女大行恶事,女人惨叫挣扎声,男人哀呼求饶之声,不绝于耳,更可见,

乱世之人,人命如草芥,分文不值……

路边血水污秽,遍地狼藉尸体,妖兵本就是野兽成精,更是嗜血残酷,见人

就杀,纵火焚烧,妖神立在城楼之上,目含微笑道:「寡人似已预见到九重天跪

地求饶的日子不远了。」

梅先生急忙道:「大人猫戏老鼠一样,故意折磨九重天,想必他们早已吓破

了胆!」

满城化在熊熊烈火中,一股股热浪逼人,许多房屋禁不住烧毁轰然倒塌,妖

兵举刀高呼之时,满城肝胆吓破,一座座高楼在火海狰狞中,哀嚎着倒塌,一瞬

间火花乱溅,妖兵更是兴奋发狂。

便在这遍地野兽横行之时,一名道人怀抱拂尘,停在火海之中,火海内,不

时传出婴儿啼哭,他眉间不忍,怀抱拂尘纵身扑入火海,但见火龙肆虐间,屋内

一名婴儿在襁褓中嗷嗷大哭,床下数具尸体相枕,一名女子衣衫凌乱,满身是血

倒在床上,肌肤之上遍布男人咬痕,大腿无力张着,血流枕席,婴儿尚在襁褓内

嗷嗷大哭,道人看在眼中,急忙抱起襁褓冲出火海。

他已不再年轻,满头银发垂肩,冲出火海之时,火花乱溅沾在衣上,他抱着

襁褓冲出来时,四周大火熊熊,刚出了大门,房屋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将那人间

罪恶深深埋葬,他抱着襁褓靠坐着墙,伸出手掌小心翼翼了打开襁褓之时,孩子

目中泪水乱流,小手乱舞,此情此景催人泪下,他忍不住轻声呵护道:「别怕别

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道人取出腰间葫芦,为孩子喂了几口清水,孩子喝了水就不再闹,小手乱舞,

嘴里含着手指吃吃的笑着,道人瞧着这笑容,心中一暖,目中却是湿润了,忍不

住感慨道:「这世道艰难,又怎加罪于这年幼孩子身上?」

一伙骑兵猖狂路过之时,一名妖兵骑马冲撞过来,有意卖弄功夫,弯腰一刀

挥来,却不料道人拂尘一挥,这妖兵似被大力击中,撕心裂肺的惨呼一声,口吐

鲜血,砰的一声飞出十几步远,众妖兵看的目瞪口呆,纷纷大怒冲来,道人纵身

跃上骏马,扬声一喝,骑术精湛,虽怀中抱着孩子,亦不行动受阻。

一匹马在沿路火海乱奔,后边数十妖兵纷纷射箭追来,怪叫不绝,不一会儿

便有数百妖兵闻声堵了过来,尚不明所以就见一名道人骑着俊马,怀抱襁褓,口

中一喝,其声浑厚有力,声震四野,众妖兵猖狂惯了,也是不禁听的本能胆怯,

那骏马狂啸一声,飞身而起,生生从妖兵头上踏了过来,一伙妖兵大惊声色,却

不料高楼轰然倒塌,堵住俊马去路,道人骑马回顾看来,整个人的气质贵不可言,

使众妖兵一时竟不敢上来。

骏马陷入绝路,悲鸣不已,道人手持缰绳,骑在马上面色从容,怀抱襁褓一

语不发,有妖兵冲上,他也不见如何动作,缰绳一提,骏马人立而起,猛的践踏

下来,一名妖兵生生被马踏在地上,胸口凹陷,鲜血乱流,眼见是活不成了……

四百多妖兵胆俱,竟亮出一排寒光四射的长,锋芒枪尖吐着杀机步步逼来,

骏马不住嘶鸣,露出恐惧,身后又是熊熊火海拦住去路,为首妖将看他虽着布衣,

人却是贵不可言,不似凡人,便张嘴大喝道:「放下婴儿,任尔去也!」

道人骑在马上回道:「将军既为强者,又何苦与这区区婴儿为难?不觉羞愧

吗?」

妖将怒道:「凡九重天子民,皆为我等仇敌,一个也休想留下,劝尔不要不

识好歹!」

道人目光看来他一眼,沉声说道:「想那天道本善,如今贵国势大,无敌于

天下,此城既破,城内万民已然屈服,贵国不思安抚人心也就是了,又如何能赶

尽杀绝,做下这等恶事,请恕贫道不能从命。」

妖将听之大怒道:「那尔就去死吧。」

说罢长枪一排一排往前递来,如同树林一样,后队强弓高高举起,道人皱眉

之间,三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妖神三人。

三人一到,妖兵人心鼓舞,妖神含笑看了道人一眼,抚须笑道:「先生真是

好个相貌,我素有观相之好,看先生相貌,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不是一城之君,

便是裂土为王者。」

梅先生仔细看了几眼,哗啦一声抖开折扇,奉承说道:「大人好眼力,此人

不是别人,正是北国的王爷慕容极。」

妖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慕容极沉默不语,妖神上前一步道:「只消放下孩子,我自任王爷离去,天

涯海角,随王爷任意去得,如何?」

慕容极看了怀中襁褓一眼,见婴儿正吃吃而笑,抬头说道:「放下孩子,如

何处置?」

妖神笑道:「此城男女,一个不留,便是如此了。」

慕容极眉头一皱道:「恕难从命!」

梅先生出口道:「王爷的为人事迹,妖族亦如雷贯耳,您是人中之王,又何

必为了区区婴儿,不顾自己安危?」

慕容极坦然自若道:「我已是出家之人,不再是从前那个王爷了。」

梅先生道:「好话说尽王爷不听,祸到临头,可不要后悔!」

妖神微让一步,笑容不减道:「放下孩子,任君离去,否则休怪妖族无情了。」

慕容极一握缰绳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必多言。」

墨先生等的不耐烦了,怪呼一声就扑了过去,慕容极怀抱婴儿,伸手推去,

两人手掌所触,其声如雷,梅先生紧接着再扑过去,两者击其一,慕容极只顾婴

儿,拂尘落地,妖神瞧在眼中,一把抓过弓箭,箭羽呼啸一声直射出去,空中一

道血雨抛洒。

梅先生,墨先生黯然退下,慕容极心口中箭,全凭最后一击,箭势微弱,纵

是如此,已然回天无力,靠着朱墙怀抱婴儿,婴儿脸上被溅的到处是血,两只清

澈眼睛瞧着他笑容,呀呀作语,慕容极手掌在婴儿脸上轻轻一摸,周边火海熊熊,

热浪袭人,火光映在人脸,满是通红之色,胸口衣衫满是血痕,婴儿呀呀作语中,

含着手指吃吃而笑,他仰头看着满天星辰,一颗颗星辰组成满天星海,皓月当空,

一束月光照不破那熊熊火海,便就此含笑逝去……

轰的一声,高楼房屋倒塌,火龙转眼吞噬了一切,梅先生望了望吞没一切的

火海,捡起一把带血拂尘,递给妖神,妖神白皙手指在拂尘上摸了一摸,淡声道:

「便就在此埋葬了吧。」

梅先生点头称是,再不言语。

***

昨夜喧嚣已然过去,清晨万物觉醒,一片静谧,穆府城中,一条大街笔直通

向远方,几名丫鬟跟在马车后面,驾车的人赶着马车来到一处大户门前,此处门

前人烟稀少,这个时候许多人还没睡下,马车纱帘掀开,一抹美女倩影走了出来,

素衣青裙,绝色美貌,正是柳若萱。

丫鬟在门前叫了几声,开门的人懒懒打开,兀自没有睡醒,丫鬟娇声道:

「快去告诉你家吃不饱老爷,公主来看他来了。」

开门人一听吓的困意全消,急急忙忙大呼小叫着去了,吃不饱揉着俩眼,急

忙窜出来时候,柳若萱正在路边赏花,回身看来时,吃不饱大呼小叫道:「哎呦,

仙女姐姐怎么来俺这了?」

柳若萱犹豫片刻,轻笑道:「其实本宫来这里,是有难言之隐。」

吃不饱殷勤道:「没事儿,没事儿,您快说吧!」

柳若萱点点头道:「前线战事紧张,后方雾江水师张口要钱,本宫无奈之下,

只好厚颜来你这儿借些银子。」

吃不饱舔舔舌头道:「银子俺还是有些的,那仙女姐姐要多少银子啊?」

柳若萱轻举一根玉指,美丽动人道:「十万两银子。」

吃不饱听了嗖嗖跑进屋里,翻腾半天才出来,满脸殷勤道:「仙女姐姐请看。」

柳若萱低头一看,吃不饱大手里三张十万两的银票,赫然在手,微微一惊道:

「这是三十万两……」

吃不饱得意洋洋道:「仙女姐姐能来俺这儿,就是看得起俺吃不饱,俺做生

意这么多年,仙女姐姐暂且收下,等过段时候,货款收到,俺还能再凑个几十万

两为仙女姐姐解了急去。」

柳若萱怔怔接过银票,低声道:「你这样大恩,九重天一定不会忘的,一有

余银,本宫很快还上……」

吃不饱急道:「什么还不还的,太见外了,仙女姐姐是个好人,俺吃不饱虽

然脑袋笨了点儿,可还是能看的清的,要说还银子的话,就是看不起俺们熊族人

的豪爽了,仙女姐姐只管拿去用,俺们熊族最是豪爽,回头跟俺们族长一说,就

是再穷,也能凑些银子来!」

柳若萱闻言怔了半天,转过娇躯道:「要是苍天保佑,战胜妖族,本宫定许

熊族与龙城共享大好河山。」

她说着步步离开,看她背影坚强之处,却也另有几分柔弱,毕竟她只是一个

女子。

回来之后,宋捷早已等候多时,丫鬟们小心伺候着,柳若萱以身体疲惫推辞

了过去,宋捷只好离开,周宁听说她作难之时,也过来看望,这仙子一般的人,

此时此刻一人独坐在床上,柳若萱见他来到,抬头笑道:「周兄也来了吗?」

周宁嗯了一声,欲言又止道:「天下都在传言,魔国向龙城求亲了……」

柳若萱点头道:「是有这件事,龙城答应了,不过……我不答应。」

周宁头一次做到她身边,想了想道:「毕竟你太美了,觊觎你美色的男人太

多了。」

柳若萱忽而一笑道:「那,不知周兄觊觎若萱的美色吗?」

她这突然一笑,更有几分仙子妩媚,周宁瞧在眼里,只觉心口怦怦乱跳,急

忙笑道:「公主说笑了……」

柳若萱摇头笑道:「嗯……」

周宁又看了看她道:「以前我们那儿有个美女,见过她的男人都忘不了

她,美的仙女一样,公主现在跟她差不多一样。」

柳若萱偏脸看来道:「是明雪公主吧?」

周宁点头笑道:「正是她了。」

柳若萱淡然笑道:「美貌也好,诱人也好,世间万事,还是应了那一句话,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周宁听的怦然心动,她也会想起情爱的滋味吗?

柳若萱又似倔强的女孩儿一般,幽声道:「凡事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周宁不禁道:「你说的对,就是这样。」

柳若萱美丽笑笑,周宁犹犹豫豫的忽然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公主

说,我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

柳若萱好奇道:「那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从怀里十分珍重的掏出信封,撕开信纸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

银票正是商国富川所开,周宁低声道:「来妖界时候,馆主就托付瑾月姐说,妖

族势大,战事早晚都要打起来,妖族崛起时,九重天与魔海之外互为依靠,打仗

就要花银子,这五十万两银票,待时机到时,可交与龙城可信之人,以解燃眉之

急。」

柳若萱幽声说道:「馆主她真是奇女子……」

周宁点点头道:「定州来妖界的船上,载着五十万两白银,凭这张银票,可

从妖界任何一家富川的钱庄取出五十万两,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解了燃眉之急,但

公主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馆主若知道此事,也会为之开心的。」

他说着把银票塞进她玉手里,她目光却是看着他怀里,周宁好奇一看,不禁

尴尬道:「那腰带,我一直贴身带着,也不好意思还给公主,怕你误会……」

柳若萱摇头笑道:「我知道……」

周宁咳嗽一声,从怀中取出雪白衣带,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她语气细不可

闻道:「那这条丝带你想要吗?」

周宁咽了个口水,情不自禁道:「我想要……」

柳若萱俏脸几分美艳红晕,看去更是美的妩媚娇艳,红唇吐气如兰道:「那

我就送给你了……」

周宁听了更加紧张,两手摸着一条雪白丝带,鬼使神差的在那丝带上摸来摸

去,她呼吸更乱,似乎那只手摸着的不是一条雪白丝带,而是她的身上。

柳若萱不经意看见他亵渎着自己的贴身衣物,绝美容颜也有了几分红润,美

艳的令周宁喘不过气来,她都瞧在眼中道:「你看,我都忘了,该把这个好消息,

告知大藩才是,毕竟他也是为银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

周宁急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柳若萱美丽起身道:「那若萱送你几步路好了。」

说着已然优雅起身,绝美容颜含着几分笑容,正看在他的脸上,周宁起身告

辞时,她一直送到了外边,直到周宁走远,丫鬟过来说,宋捷挂念公主玉体,送

来了许多补品,柳若萱淡淡道:「你放厨房便好了,本宫回房去睡了。」

第九十二襄妖气冲天

宋睿与大藩正在棋盘对弈,宋捷伺候在旁边,直到夕阳西下,烛火点起,宋

睿举起一颗白子道:「老哥哥最近食欲如何?」

大藩抬头道:「人老了,清汤寡盐的过惯了,食欲不怎么好。」

宋睿落下白子,含笑道:「我从魔国带来了几个厨子,手艺不是一般的好,

老哥若想尝尝魔国风味,大可去我住处,尝一尝鲜。」

大藩好奇道:「是吗?不过我这个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吃什么东西都是

一样的。」

宋睿道:「老哥此言差矣,咱们人靠食物补充生机,在吃的方面,可马虎不

得。」

说着吩咐身边侍从道:「回去跟人说一声,炒些好酒好菜从到这边来。」

侍从答应一声,急忙去了,大藩摇头笑道:「你呀,你这个人就是爱讲究。」

宋睿不见怪道:「老哥不知道,人都有爱好,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在食

菜这个方面,颇有多年心得,更是亲身体会,不是老弟卖弄,凭老弟这手艺,炒

出来的菜,令那些名厨都要甘拜下风。」

宋捷含笑道:「家父此话倒也不假,在魔国之中,家父的厨艺那也是数一数

二的。」

大藩苦笑道:「好你个宋睿,这么多年静忙着干这事了。」

宋睿勾唇笑道:「要不然,我整天闷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不是?」

两人对弈之中,宋睿看向宋捷道:「你怎么呆在这里?」

宋捷道:「闲来无事,陪父亲坐一会儿。」

宋睿好笑道:「陪我干嘛,去陪你那未来夫人多好。」

宋捷眉头轻皱,含笑道:「公主身子不舒服,不爱见客,我已命仆人送去许

多补品了。」

宋睿捏着棋子,偏过脸来神情阴沉道:「要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说你才好?」

宋捷低头不语,宋睿冷哼道:「公主玉体高贵,你也是知道的,既是身子不

舒服,送去补品那是万万不够的,你还需有诚心懂吗?」

宋捷脸色也为之难看,宋睿不悦道:「诚心便是,用脑袋去想,公主担忧什

么,你就得想办法去为她解决,银子现下是不缺了,可前线战事,乱成一锅粥,

缺的不就是一个大大的胜利吗?」

大藩忍不住道:「老弟,你可要谨慎啊,咱们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宋睿道:「这孩子平常争强好胜,事事都要争个,怎么妖兵一到,你却

不争了?」

大藩摸不透他心思道:「老弟,你意下如何?」

宋睿道:「妖兵猖狂了这么久,打的咱们丢盔卸甲的,也是时候反击一下了,

就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先锋吧。」

大藩闻言拍桌道:「此话当真?」

宋睿笑道:「我那敢拿这事儿开玩笑?」

大藩却陷入沉思道:「打一个反击也是可以,不过咱们四国在战场上,与那

妖兵大战数场,损兵折将不说,连丢好几座城池,哥哥也不瞒你,那妖兵把哥哥

我的胆气,都给打没了,唉……」

宋睿举起手,笑容满面道:「老哥且先打住,你和妖族打了一辈子交道,就

这么些底气吗?」

大藩道:「那不知老弟的底气在哪里?」

宋睿道:「这次的底气不在别处,就在咱们蛮荒四国已退无可退了,也是时

候出击一下了,不能让那妖兵处处追着咱们跑不是?」

大藩一握拳头道:「好,既然如此,老哥就再赌上一把。」

宋睿道:「那我就与老哥哥一言为定。」

大藩又咳嗽道:「赢了好说,输了又当如何?」

宋睿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何需多虑?」

大藩不禁咋舌道:「老弟,你够狠……」

就在这时,魔海传来消息,风眼已平,两人听了相视一笑,笑声越来越大,

以至于声震屋瓦,宋捷却是低头出去,径自寻柳若萱而去。

她一觉睡到了夜色昏沉,夕阳西下,待到醒来时,丫鬟们在楼下叽叽喳喳讨

论着什么,听来多是欢笑之声,她打开窗一看,原来丫鬟们抱着许多礼品咯咯乱

笑,宋捷正在院子里与她们聊天,见到她窗户打开,宋捷不待丫鬟上来禀报,自

己先上来。

柳若萱困意全去,拿起茶壶泡着茶叶,宋捷一进门就道:「魔海传来消息,

秦川已杀死吞天海鱼,风眼平定,家父更与大藩商量后说,决定打妖族一个反击。」

她神色平常,只是把玩着茶杯,宋捷道:「公主不觉得开心吗?」

柳若萱喝着香茶,轻描淡写道:「本宫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决定闭门修

养一段时间,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谁也不许打扰本宫。」

宋捷听的一愣道:「那不知公主有意向魔海之外求援吗?」

柳若萱道:「自有龙城做主。」

宋捷走来坐在她旁边道:「父亲说,让我去做先锋。」

她轻轻点头,并无多少异样,宋捷瞧着她容颜忽而道:「那我们的婚事,公

主考虑的怎么样了?」

柳若萱背负玉手,淡然起身,恰在这时周宁急急忙忙冲了进来,满脸喜色道:

「听说风眼已平了,不知道公主有意派遣使者过去求援吗?」

柳若萱想了想,美眸看在他脸上似有几分笑意,其美态,看的周宁一愣一愣

的,语气几分轻淡的摇头道:「这些事情,本宫也做不了主,周兄不必担心,龙

城自己会办的……」

宋捷道:「周兄不知,公主她心情不好,要闭门修养一段时间……」

周宁瞧了瞧她,她却是不置可否,打仗拼的就是底气,前线有了银两支援,

底气也是大增,敢于打妖族反击,也不是空穴来风,柳若萱本就是清冷之人,这

些日子为了银子,也是累坏了她,她要闭门修养,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又不是

铁打的,极度劳累之后,都想好好修养修养。

宋捷打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的退下,宋捷道:「看来公主殿下起码也要

歇个十天半月了,不过也好,毕竟她最近累坏了。」

周宁点头道:「可不是么,听说秦辕还要银子,若不是龙城开始扶持秦川,

这秦辕指不定闹哪样呢。」

宋捷道:「所谓风云急变,他这个城主被秦川拉下来,也是早晚的事了,前

线又增加了几十万两银子,底气大增不说,龙城来信,瑶雪圣女亲自告示天下,

共击妖族,龙城,圣府神州,商国富川,皆在调遣精锐之士,很快就要奔赴前线

与妖族决一高下。」

说着又道:「咱们蛮荒四国,拖了妖族整整两年,为的就是耗妖族的锐气,

眼下龙城抓住了时机,又有瑶雪圣女亲自调神州之兵,与龙城之兵合道奔赴前线,

为的就是和妖族决一死战。」

周宁奇怪道:「如此大规模的决战,谁人来指挥呢?」

宋捷道:「当然是龙城的人来指挥了。」

周宁点点头道:「战事激烈至此,旷日持久的打法,确实比较耗人,妖族的

确也够狡猾。」

宋捷沉吟道:「确实如此,龙城,富川,神州三国一面调兵奔赴前线,一面

又要防备妖兵从蛮荒四国任意一方突破防线,长驱直入的进入龙城五国,所以还

是大大有所保留的,才施展不开手脚,毕竟妖族是攻,九重天是守。」

周宁道:「那秦辕如何?」

宋捷不屑道:「秦川与秦世蕃皆是人杰,秦辕早晚要被二人给拉下来,虽是

如此,但好歹也是江都城主,雾江水师依旧归他调遣,这次过来逼要银子,已让

龙城对他失望透顶了,也就是看公主好说话,没有跟他一般见识,但此人太过精

明,不可不防他,龙城有意扶持秦川,就看秦川会不会辜负龙城的栽培了。」

周宁道:「秦辕固然可恨,但他说的确有几分实情,打仗烧的就是银子,没

有银子就没了底气,没了底气就处处受制于人,他这次逼要银子,可不就是拿这

个把柄要挟公主殿下,公主她虽然是仙女一样的人,可没了银子,照样是愁困不

已,好在如今银子的漏洞给补上了,只盼望秦川早日架空秦辕吧。」

宋捷含笑道:「远非如此简单,秦辕在江都城多年,雾江水师中亲信密布,

若要很快架空他,一要龙城支持,二要雾江水师认可,三要铲除秦辕的势力,四

要秦川,或秦世蕃不让人失望,缺一不可,不过我相信,秦辕是挣扎不了多久。」

周宁就更加奇怪道:「我左右捉摸,都想不透,瑶雪圣女为什么一直不露面?」

宋捷摇头笑道:「妖界的圣女,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见到的?周兄大

可不必胡思乱想了。」

周宁呵呵笑道:「你说的也是,不过妖兵攻势凌厉,便是最近穆府城外也有

许多蝠妖作怪,咱们需要小心。」

宋捷道:「此言深合我意,妖兵太强,九重天一直都是防守,处处被动,坚

守城墙不说,蝠妖与巨鹰那类妖物却是飞在天上肆无忌惮,好在咱们早有防备。」

周宁点头称是,两人走着走着,各有自己心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又突然想起了定州,定州那边又是如何光景呢?

周宁躺在床上闭目思考之时,偶闻几声急速之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天上低空

飞过……

两月之后,穆府大藩要在醉花楼过生,消息一出来,满城许多人都要前来为

他祝贺,醉花楼内到时必是座无虚席,便连整整两月,只在小楼不闻旁事的柳若

萱,也派了丫鬟提前准备贺礼。

她这两个月以来闭门谢客,想见她的人也见不到,周宁备了一些礼物,去看

望她时,两个月不见,几个丫鬟正在院里浇花,一边浇花,一边叽叽喳喳的,窃

窃私语说着什么,周宁路过时,几个丫鬟也没注意到,兀自低头说的痛快,说的

竟是宋捷向她求婚遭遇冷落的事情。

丫鬟们又议论纷纷,说起宋捷来个个赞不绝口,人潇洒不说且又俊美,出手

阔绰,每次来这里连丫鬟都跟着沾光,收了宋捷许多礼物,个个似怀春少女,言

谈之间,极是羞涩。

这几个丫鬟一说,周宁不禁感慨万千,待到丫鬟发现他时,也是吓了一跳,

周宁说明来意,丫鬟也没怎么为难他,带着周宁就上了小楼。

她闺房的门开着,里边迎面扑来一股香风,她穿一袭黄裙纱衣,大捧乌黑秀

发落在香肩,此时正在对镜梳发,镜中绝色容颜清冷之处,婉约更有几分妩媚之

色,本是圣洁的仙子,此时此刻也多了些美艳。

丫鬟一边为她梳发,一边笑语盈盈的夸奖着宋捷,柳若萱从镜中看到周宁时,

美丽起身道:「周兄人过来就好,怎么还带了礼物来?」

周宁把礼物放下道:「公主诸事繁忙,难得休息,这些礼物谈不上珍贵,全

是一片心意。」

她抬起玉手,挥退房内丫鬟,坐他旁边道:「周兄两月不见,气色好了许多。」

周宁摸了摸自己脸,笑说道:「还好吧,不知公主怎么样?」

她美丽笑道:「也说的过去吧……」

周宁仔细往她脸上看去,柳若萱淡淡一笑,偏过脸道:「今天这妆不好看么?」

周宁道:「好看的很。」

她轻拂脸边几许乱发,姿态美不胜收道:「若是如此,倒也不算辜负了我的

一番心思。」

周宁在这坐了一会儿,外边丫鬟叫道:「宋捷公子过来了!」

宋捷俊郎潇洒的踏进房间时,长发束着玉冠,满面春风,当看清周宁时,神

情一怔道:「周兄也在这里陪伴公主吗?」

周宁点点头道:「公主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来看看。」

宋捷神色一笑,自若从容道:「大藩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我来这儿与公主商

量一下,看准备一些什么礼物好。」

说着坦然坐下,柳若萱却是站起娇躯道:「本宫觉得这里有些闷,你们两个

聊吧。」

她说着当真一个人走下楼去了,宋捷跟周宁聊了一会儿,周宁告辞,宋捷含

笑起身,两人各自回去。

周宁回来之时,正见魏琅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身上,低身与人谈论着什么,

马下站着的人周宁也认识,正是秦辕。

不过秦辕按辈分是魏琅的叔辈,魏琅此时骑在马上和他说话,倒很是不敬了,

不过秦辕也不生气,满是笑容的有说有答,说到诙谐之处,魏琅开怀大笑,说不

出的猖狂。

看见周宁路过时,忍不住开口叫道:「周宁兄弟,过来聊会天怎么样?」

周宁移步过去,秦辕这白发老头儿,佝偻着腰看来道:「周公子,真是一表

人才啊!」

周宁受宠若惊道:「您说笑了。」

魏琅跳下马道:「咱们窝在这穆府可好久好久了,不如出去转转如何?」

秦辕笑道:「那可危险的紧呢,据说城外偶有许多妖兵出现。」

周宁答道:「不过也无妨,那就一起转转?」

魏琅答了声爽快,命人牵了马来道:「上好的甲州马,走,咱俩散散心去。」

周宁骑上马一试,果然是好马,两人并骑出了穆府,魏琅漫不经心道:「我

看兄弟一脸不快,是有不爽的事吗?」

周宁摇头道:「没有,没有,魏兄弟说笑了。」

没想到魏琅看似没有城府,实则精明无比道:「我看,是为了公主的事吧?」

周宁脸上一红,正要推托,魏琅已然豪爽道:「咱们男人大可不必这样,喜

欢就是喜欢,美女谁都爱,别说公主那仙女一样的人了,不过,你可知其中缘由

吗?」

不待周宁回答,魏琅又抬头挺胸道:「说来也是简单,妖兵强大,魔国的重

要性与日俱增,不管站到那一边,都是大大的有利,宋睿父子二人就是以此来逼

迫人的,公主她虽然了不起,可也只是一个女人,既然是女人,被迫接受一些事

情,也是意料之中,听说那宋捷十分得意,我就看不惯他,哼。」

周宁这才理解,她为何显得心事重重,魏琅大抱不平道:「公主也是我魏琅

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我喜欢就是喜欢,但绝不用那阴谋诡计,周兄就能忍受,

她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女,插在宋捷那样的牛粪上吗?」

周宁皱眉道:「公主是个善良女人,却是遭遇这般。」

魏琅登时大为赞同道:「我本来以前是觉得周兄是那种软软弱弱的男人,没

想到却是看走眼了!」

说着当真呸了一声,所谓男人爱美女,谁也得不到尚且心里好受些,不觉得

有什么,可此时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被人胁迫,他们这些人不生气那就怪了。

魏琅又道:「我尚且没有追逐美人之心,可周宁你一表人才,又与公主有同

生共死的感情,咱们以前虽然颇多误会,可自从十万大山之后,那也是掏心窝子

的交情了,怎么样,要不要干上一票?」

周宁一听这话,心里明镜似的,故作不懂道:「魏兄意下如何?」

魏琅悄然看了看四周,神色自若道:「不是我魏某人卖弄,我魏家门中,也

是高手如云,这里又是咱们甲州地盘,宋捷那小子,赛马会上出尽风头不说,还

要挟公主,我魏某人世代受龙城圣恩,公主是龙城金枝玉叶的掌上明珠,更是我

魏家的主子,岂容魔国那伙人玷污?我魏某人已决意为主子报仇,眼不见,心为

净。」

说着伸手斜劈一下,正是杀人的意思,周宁看的一怔,魏琅看在眼里从容笑

道:「周兄若要犹豫,恐非明举,实话说吧,魏某人这两年,已不知遭人多少次

暗杀了,所谓无毒不丈夫,你要心慈手软,那宋捷可未必饶得了你。」

周宁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茫然不知的人,早已混的今非昔比了,转眼之间就明

白魏琅所指,只是魏琅与宋捷都欲置对方于死地,他也听闻魏琅有好几次遭遇暗

杀的事,初时尚不确定是宋捷干的,如今看来,除了宋捷,谁人胆敢在甲州刺杀

庆府未来的家主?

魏琅骑着马上,察言观色道:「我魏某人果然没有看走眼!」

周宁道:「不管如何,只要人不犯我,我是不愿过多纠缠的。」

魏琅笑道:「周兄如此为人,我很是佩服,只是你要小心防备,你与公主之

间的事,宋捷也是一清二楚的,倘若有困难之时,大可来找我魏某人,咱们一条

绳上的蚂蚱,还见外什么?」

说着说着两人纵马来到妖界之中,颇有名气的醉花楼,选了处僻静所在,好

酒好肉点了许多,魏琅大是阔绰道:「难得兄弟相聚,酒可以少喝,但这菜,可

要多多品尝,这可都是甲州的绝品。」

周宁早知醉花楼的名气,点头道:「魏兄请。」

两人共饮一杯,没过一会儿吃不饱也满脸红光走进房来了,一进门就骂骂咧

咧道:「俺真是越想越气!」

魏琅起身笑道:「许久没有坐一块儿喝酒了,哥哥您气些什么?」

吃不饱道:「仙儿妹妹走了让俺伤心不已,也就是了,如今连仙女姐姐,也

要嫁人了,唉!」

周宁握住吃不饱大手道:「哥哥莫气,你最近跑哪去了?」

吃不饱来了兴趣道:「俺去奴国原荒了,俺的个姥姥哎,您是不知道,奴国

原荒那儿,都打成什么样了,那叫一个惨哎!」

魏琅道:「便是甲州,也是十几座郡县被妖兵糟蹋的不成样子,说来着实可

恨。」

吃不饱舔舔舌头道:「你俩今儿怎么跑这儿喝酒了?」

魏琅拍手称快道:「相见恨晚呢!」

一句话说的吃不饱哈哈乱笑,三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菜,言谈之中,无话不说,

东拉西扯的,吃不饱笑着笑着,抹着眼泪道:「呜,俺也不知道仙儿妹妹过的咋

样了,想死俺了。」

魏琅一愣,周宁也是一愣,吃不饱皱着鼻子,满脸痛心疾首道:「俺以前只

知道挣银子,可是银子有了,心里总缺点啥儿,仙儿妹妹一走,俺做梦都想她,

想的厉害。」

周宁急忙安慰道:「现在风眼已经平了,吃不饱哥哥可以去定州找她呀。」

吃不饱俩眼一亮,欣喜道:「可不是嘛,俺打算把生意做到定州去,要不了

几天,就可以从甲州海,直接做船去定州了。」

周宁摇头叹道:「到了定州,避避风头,等仗打完了,哥哥再回来。」

吃不饱舔着舌头道:「放心吧,陪在仙儿妹妹身边,俺那舍得回来?」

待三人吃饱喝足之后,吃不饱打着酒嗝回家去了,魏琅又叫来几道热气腾腾

的炒菜,添了一壶酒道:「周兄尝尝滋味如何。」

周宁夹了一块肉,尝了尝道:「真是好手艺,猪肉也能做的这般鲜美来。」

魏琅道:「猪肉做法得当,可是难得美味,甲州许多菜肴,数不胜数,这盘

炒猪肉,只能算是其一。」

周宁又夹了一道菜,慢慢吃着道:「这道菜我在定州也吃过,辣的很啊。」

魏琅夹了一块鸡腿尝着道:「越辣越好吃,大冬天再配上一壶酒,那就叫绝

了。」

周宁倒了一碗汤,汤里煮着的香菇,木耳,辣椒,姜块,菠菜,西红柿,鸡

肉,融合在一起味道鲜美,极其过瘾,两人一边大动筷子,一边品味好菜,最后

是端来一盘火锅,两人食欲大好,在吃这一方面真有无数共同语言,还没说出来

就已是心领体会,直到吃的吃不下去了,才开怀笑着出了醉花楼,一路骑乘快马

出城兜风去了。

人人都说城外不怎么安全,晚上时候还有蝠妖作怪,城墙上边安装了几千架

威力巨大的弩,防的就是蝠妖侵犯,蝠妖每到夜里,就从深山老林里成千上万的

钻出来扑食人畜,极其骇人,各地百姓闻风丧胆,蝠妖一过,风卷残云一般。

眼下日头黄昏,群山高耸,几片火烧云挂在山顶,周宁与魏琅在外边玩了大

半天,路过几处村落时,门前人烟凋零,炊烟稀少,二人牵着马路过一户人家时,

家门口兀自残留着丧事用的白纸,里面更传出老幼哭声,魏琅隔着木门,一看,

原来是一名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妇,正抱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哭,院

子里草草盖着一个死去的人,想必是二者亲人。

周宁倾听片刻,听出来这家刚刚死了人,日子艰难,老妇与孤女更是无依无

靠,魏琅把马拴好敲了敲门,那老妇与孤女更是惊恐,以至于战栗起来,魏琅见

状缓声说道:「过路商人,想讨碗水喝,请您不要害怕。」

那老妇这才使孙女过来打开了门,周宁与魏琅进去一看,院里破败不堪,几

间茅草屋好几个大洞,老妇与孙女更是面有饥色,虽是如此,那小女孩却也乖巧,

急急忙忙去烧茶喝了,泡的正是竹叶,魏琅与周宁对着草草掩盖的人,恭恭敬敬

的低身鞠了躬,魏琅更脱去身上外衣,盖在逝者身上道:「世道艰难,真苦了百

姓也!」

那老妇闻言擦着眼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女孩儿在柴房烧着茶水,刚生

火时,烟囱里浓烟升腾,魏琅起身去了柴房,他人高大,烟又往上漂,里边着实

呛的他睁不开眼睛来,低身进去时,那小女孩脸上被弄的几道熏污,火也烧的旺

了起来。

魏琅揭开旁边的锅看了看,里面锅里空无一物,净的能模糊照见人影,他又

掀开米缸看了看,里面的米仅有一指多厚,除此之外,更是别无旁物。

周宁放眼瞧了瞧四周,屋檐下挂着一些没来的及剥的玉米,他便摘了些玉米,

为老人家剥着玉米道:「这里十室九空,人烟稀少,老人家与孙女相依为命,如

何生存?」

老妇抹着眼泪,看着逝去的老翁道:「孙女命苦,爹娘没了,就与老伴儿爷

孙三人相依为命,她爷爷如今去了,可……」

说着说着泪不成声,周宁连连叹气,魏琅从柴房出来时,也帮着剥些玉米粒

道:「魏某人长这么大,还是次体会到为人艰难啊!」

谈话之时,烧火煮茶煮的快,竹叶泡茶更有一股浓郁香气,两人各喝了满满

一碗,那小女孩蹲在老妇身边,乖乖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老妇却满是不舍的看

着这闺女,周宁道:「她有十二岁左右吧?」

女孩儿点点头,周宁说的也差不多,剥着玉米很快就剥了半篮子,小女孩也

过来剥玉米,剥着剥着豆大泪珠掉了下来,砸在篮子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边

有人叫喊,小女孩恐惧,不敢去开门,还是魏琅去把门打开,几个男女走了进来,

看见周宁,魏琅时多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躲进奶奶怀里的小女孩身边,

仔细看了几眼道:「长得不错,可值二两银子。」

周宁冲口而出道:「二两银子,就要买个活生生的人?」

那带头女子不屑道:「这位爷,如今兵荒马乱的,二两银子已是高价了,到

了城里边吃香的喝辣的,总比饿死在这里强吧?」

小女孩怕着怕着,惊恐万分,老妇抱着孙女舍不得松手,又没办法,孙女跟

着自己,除了早晚饿死,还真没别的出路,一时泪眼模糊道:「丫头乖,丫头乖」

她哭着奶奶,满是不愿,旁边几个男女等的不耐烦,带头女子道:「哭什么

呀?卖进大户人家里当个丫鬟,吃喝不愁,凭你这模样说不定还能弄个小妾,少

奶奶当当,那时候可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有什么好哭的,哼。」

魏琅不禁笑道:「我自认心狠手辣,比起眼下的,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带头女子的话,骗一骗女孩和老妇倒还可以,魏琅跟周宁那都是见惯世面

的,精明的很,早知道说是这么说的,可到最后卖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周宁按捺

不住上前道:「烦请各位回去,这人我们不卖了。」

带头女子登时尖声道:「这位爷说不卖就不卖了,您是这闺女的什么人?」

魏琅抱胸道:「我二人就是这丫头的兄长,爹娘不在了,兄长既为大,如此

不够吗?」

女子变脸道:「辛辛苦苦跑这么远,你说不卖就不卖,跑腿钱五两银子,拿

的出来,咱们就走,拿不出来,乖乖的交人!」

老妇一听他们张口就要五两银子,怕的都哆嗦起来,魏琅道:「都是爹娘生

养的,区区几步路,又何至于把人往绝路上逼?」

周宁扔出五两银子,冷声道:「拿银子走人。」

带头女子捡起银子,呵呵冷笑两声,目光瞧着魏琅道:「这位爷说的好听,

头头是道的,可这都是爹娘生养的,人人生来就是一样吗?」

说罢冷笑不止,魏琅喝道:「还不快滚?」

这伙人这才转身走了,魏琅满是不爽道:「今儿真是憋屈,叫人看着不舒服。」

周宁知道这祖孙二人留在这里没什么活路,干脆指着魏琅道:「说来在这甲

州里,这位兄弟也是个大人物,我二人既赶跑了那伙人,自然帮到底,门外就有

两匹马,老人家可乘马,与我二人一道回穆府城中,衣食住行样样也是不愁。」

他二人自有不凡气质,老妇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惊惧之余也是连说贵人,

贵人,到了晚上用饭时候,魏琅自己骑马出去,跑了十几里远,才买来一堆好吃

好喝的,回来时候,满是风尘,洗了脸后,四个人在茅草房里一起用饭,祖孙二

人多年不知肉味,饿的面黄肌瘦,魏琅好言安慰,周宁不禁笑道:「我实在看不

出来,魏兄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魏琅闻言一笑,大口喝着竹叶茶道:「我这人虽然粗鲁了一些,可你要真比

起来的话,我比宋捷那小子可强太多了。」

周宁道:「旁的不说,就说魏兄这彪悍之中的几分侠气,令我佩服。」

周宁说着看向女孩道:「妹子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眨眼睛,怯生生道:「丫头。」

魏琅噗嗤一笑道:「这算不得数,不如我为你取一个吧。」

魏琅说着仰头沉思,忽然道:「有了,你干脆就叫莹莹吧。」

她眨眨眼,想了想道:「莹莹?」

魏琅笑道:「正是如此。」

说着在桌上比划着写了莹莹二字,她改名为莹莹之后,也多了几分欢喜,周

宁道:「有了莹莹这个名字之后,可叫丫头,也可叫莹莹,如此甚好。」

两人咕咚咕咚喝了许多竹叶茶,十分过瘾道:「这竹叶茶喝起来,也真是宝

贝。」

周宁道:「我从小就是喝这茶长大的,经常喝。」

魏琅道:「要不也带些竹叶回去。」

周宁点头道:「好,那就这样。」

吃罢了晚饭,蜡烛的油也是所剩不多,周宁跟魏琅同睡一间草房,睡得香甜

之时,拴在院里的马突然不安起来,两人急忙翻身起来,出来一看,纵是见惯世

面,也是寒毛直竖。

马见主人出来,这才安定许多,二人急忙把马牵回屋里藏起来,再是大胆,

也是惊魂未定,外边竟有一片蝠妖竟然飞了过来,周宁不禁暗暗胡思乱想,只盼

蝠妖不要闯进村庄里杀害人畜,这里毕竟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可他想什么,越

不来什么,转眼间就有许多狗狂吠起来,家家户户惊的大呼小叫,蝠妖就跟见了

血的苍蝇,呼啦一声就扑了过去,夜色里看不清楚,但想必也是惨不忍睹。

魏琅的凶龙弓没有带来,眼下只有马背上挂着的剑可以暂时一用,没了凶龙

弓,魏琅底气更是不足,苦笑道:「莫非咱哥俩要葬命在此吗?」

老妇与莹莹闻声醒来,也躲进他二人房中,瑟瑟发抖,两匹马倒还镇定,魏

琅本想让马乱跑引开蝠妖,可瞧见这两匹马忠心耿耿的样子,倒有些不忍了,更

何况骏马虽快,又能引走多少蝠妖呢……

周宁与魏琅飞速想了不过瞬间,便趁着夜色,急忙搬来许多抵挡东西,把门

给堵的死死,桌子,板凳,石头,一切可用东西全都给用上了,魏琅力大搬起石

凳毫不费力,莹莹也过来帮忙,好在屋顶是盖着瓦,倒也结实。

门又厚又硬,堵死之后,周宁与魏琅各拿长剑守在门边严防死守,莹莹是聪

明姑娘,虽然害怕也帮着做些什么,吹灭蜡烛之后,周宁回到两匹马身边,负责

安抚两匹马,不使马受了惊,马更是通人性,丝毫也不乱动,房里漆黑一片中,

各人一动不动,只盼蝠妖注意不到这里。

外边惨叫声此起彼伏,又转眼无力乱叫,蝠妖唧唧乱叫声中,四处搜寻活人

扑食,周宁不禁汗如雨下,魏琅也好不到那里去,蝠妖在妖族也是臭名昭著,可

见其威名。

蝠妖一贯肆无忌惮,这下突然袭来,更是大肆吸食活人鲜血,房里又闷又热,

又是漆黑一片,静谧声中,一切更是听的分外仔细,扑腾扑腾几声凌空之声,似

有两只蝠妖,唧唧乱叫的扑进院子里,四处翻箱倒柜,锅碗瓢盆摔的到处都是,

每摔一声,四人就是一阵紧张,蝠妖搜到这处房间时,唧唧乱叫着推了推门,门

却是纹丝不动,那蝠妖相当执着,又是唧唧怪叫着使劲推了推门,不愿轻易放弃,

周宁紧张的汗如雨下,一动不敢乱动。

外边两个蝠妖叽叽喳喳交谈着什么,听口气更有一些恼怒,砰砰乱撞着房门,

房门被堵的死死,魏琅,周宁压着呼吸,趁吵闹声坐了下来,彼此一语不发,外

边蝠妖更加恼怒,唧唧乱叫着砰砰撞门,撞了半天,门也是好好的被堵着,蝠妖

兴许脑袋笨,没给撞开唧唧扑腾着飞走了。

四人各自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刚才太过紧张,以至于汗如雨下,

呼呼喘着粗气,时间难熬到了极点,点滴流逝都是让人只盼夜晚早点过去,更也

知道养精蓄锐,靠在墙上努力平复着紧张之情,零零散散的惨叫声化为一片静谧,

静的都有些可怕了,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一滴水,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轻

易可闻。

握剑的手满是汗水,压力大的周宁甚至闭着眼睛,想要睡起觉来,毕竟这门

被堵死,想要破门而入,必要很大动静,魏琅也是抱着这种想法,黑夜一瞬一瞬

过去之时,紧张的四人甚至都不约而同的在极度压力之中,沉沉睡去了。

这夜色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睡梦之人,蝠妖似乎远远飞走了,四人睡梦

中周宁和魏琅断断续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复处在惊惧之中,性命攸关的事

情,容不得二人半点马虎。

外边真是一点动静也无,这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每次自己醒来都是

满头大汗,里面又闷又热,魏琅靠在墙上睡的香甜,一句话语也无,到了最后更

是再无顾虑的沉睡起来,反正有这扇门。

门把世界完全隔开,直到有什么东西挠门的声响,听来似钢钩子锋利,刚开

始还收敛一些,待过一会儿,刮刮挠门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钢钩利

爪在外边挠门。

人活了这么大,从未经历如此恐怖之事,外边钢勾锋利挠在门上极其刺耳,

听的人心慌意乱,挠着挠着就听噗嗤一声,一只长满红毛的利爪穿透了门,伸了

进来,那利爪颇为兴奋,左右乱挠,看那爪上锋利无比,兀自血淋淋的,就那么

探进来一只毛茸茸的红毛胳膊,胡乱抓挠。

魏琅瞧的心烦,猛的探出手来一把握住那蝠妖胳膊,那蝠妖冷不丁被人握住,

也是吓了一跳,惊的哇呀一声吱吱乱叫,一时钢勾利爪左右乱划。

可那魏琅是出了名的狠人,手掌一握任凭那蝠妖挣扎,如活鸡乱扑腾就是缩

不回手来,一时惊恐的嗷嗷乱叫,魏琅冷笑一声,握住那蝠妖胳膊用力一折,只

听咔一声脆响,蝠妖胳膊被他生生拧断,登时血流如注,听的外边蝠妖惨叫一声,

胳膊一断在院子里扇着翅膀扑腾扑腾,唧唧惨叫不绝。

拳头大的破洞里照射进月光,只见地上一只红毛断爪,狰狞无比,外边蝠妖

不住惨叫,这一弄,俗话说得好,神鬼怕恶人,外边众多蝠妖一时也不敢伸胳膊

进来,只是胡乱叫嚷起来,唧唧乱叫,听来大是愤怒,抓挠门板的声音更加急促

起来。

魏琅本就凶狠,眼看门板经不住这么多蝠妖折腾,更不废话,手持长剑快如

闪电一般对着破门哗哗两剑刺去,把剑猛的一抽,噗嗤一声门外血水乱喷,外边

蝠妖乱作一团,更是砰砰乱撞,大为恼怒!

一把长剑快如电光,猛刺之时,剑无虚发,外边蝠妖转眼间死了七,八个,

惊恐之余更加恼怒,门更是千疮百孔,一道一道月光斜射进来。

双方僵持之中,外边蝠妖唧唧乱叫,竟然是学乖了,噗嗤一声几杆长矛猛的

刺进门里,就从魏琅肩边刺去,外边蝠妖大为兴奋,握着长矛噗嗤噗嗤乱刺,也

不敢近身前来。

想是蝠妖猖狂惯了,有的出来时连兵器也不拿,近不了身时,才叫来援兵拿

着兵器上了阵来,长矛一杆一杆耍的舞舞生风,魏琅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剑斩下

几杆长矛顿时被斩断。

外边蝠妖屡吃败阵,恼怒至极,翅膀扑腾扑腾间,搬着大石头砰的一声砸在

门上,门登时被砸了个大窟窿,一群蝠妖哇哇扑上,魏琅抄起桌子板凳,看也不

看一顿乱砸,砸的蝠妖鬼哭狼嚎,木门不堪蹂躏,咣当一声倒了下来,门前门后

一片狼藉,月光明亮照射下来,一派柔和似水。

二人并肩而出,也不禁瞧的几分目瞪口呆来,院子里乌压压一片红毛蝠妖,

极力张开翅膀,一个个血眼喷火,翅膀乱扇,有的挂在树上,有的挂在墙上,乌

压压挤在院子里,模样狰狞……

二人守在门口,两把长剑白光如水,蝠妖呆愣片刻,一见可恶的人出了门来,

一个个争先恐后飞扑过来,但见剑光飞舞,钢爪乱挠,血雨乱飞,无数蝠妖唧唧

怪叫扑了过来,若不是守在门口,凭屋死守,恐怕片刻都是守不下去!

带血的红毛下雨一样飘飘洒洒坠落下来,中剑蝠妖惨叫不已,翅膀扑腾扑腾

狂扇不停,劲风扑面,人处绝境之时,更是奋力相搏,一把长剑电光一样左右劈

砍,上下猛刺。

霍霍有声中,手中剑光一划而过,一蝠妖脑袋乱飞,血如喷泉,魏琅纵身跃

起,矫健如龙伸手一把抓住蝠妖首级,人如魔神在世,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蝠妖脑

袋,一手提剑左右纵横厮杀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

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诗说罢,冷目相视道:「这妖界之地,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残害

生灵,胡作非为!」

一夜厮杀中,众蝠妖瞧的胆战心惊,待到夜色将去,白日将临,只得转身飞

去,两人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噗通一声靠在墙上,浑身脱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没

了,直到山顶泛红,两人相视一笑,周宁大为佩服道:「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

像你这么勇敢凶狠的男人,我算是彻底服了。」

魏琅喘气如牛道:「你还别说,我这心里,也是怕的很啊。」

说罢哈哈乱笑。

到了白日,周宁回头一看,只见高耸山顶乌云密布,一派妖气冲天,忍不住

道:「不过这穆府城外,蝠妖这般猖狂,别处就更加难说了。」

魏琅伸手遮着刺眼阳光道:「穆府城墙几千架巨弩日夜防备,蝠妖不敢侵犯,

自然劫掠别处了,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莹莹和老妇都是次骑马,待到了穆府城内时,魏琅把这祖孙二人安顿好,

回穆府歇息时,大藩派人来问,二人把情况一说,闻者无不动容。

待到了晚间在醉花楼,为大藩过生日之时,楼中座无虚席,热闹无比,醉花

楼外的湖水上,成片莲花河灯飘在水面,千缕万缕烟火冲天而起,沿岸湖面,三

千穆府武士身着铠甲,手按腰刀沿河分站两岸,一艘大船停在湖心,船上张灯结

彩,众多妙龄女子穿着粉红衣裙,献舞献曲。

周宁与魏琅坐一块儿把酒言欢,宋睿和大藩低头说笑,不时品评着歌舞烟花,

一缕缕冲天焰火飞向夜空,一瞬间照亮了整片亭台楼阁,美女倩影摇曳生姿时,

众人又是再次举杯,一起畅饮。

烟花绽放之时,却也易冷,到了宴席散去,人人不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回

来途中时,夜色清凉如水,处处亭台楼阁如处烟云之中,如梦如幻间,涓涓流水

浇彻下来,千古至今,未有似今夜这般明亮圆圆的月亮,细水叮叮咚咚流淌而过,

河上一盏盏灯笼轻轻晃动,小河水面上,飘着一只只的纸船,纸船随波荡漾,水

声清脆间,循着上游急步追去,那绝美清冷的少年女子,一袭素衣微凉,长发披

肩蹲在河边,手里挽着竹篮,把一只一只小小纸船,放入河中,小船随波飘去,

河上灯笼随风轻轻晃动,周围花树漱漱飘零……

他看的却是说不出话来,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蓦然回身,大步来到河边蹲在

她身旁语气道:「殿下也会叠纸船吗?」

柳若萱道:「小时候叠过。」

周宁从竹篮里取出一叠纸来,叠着小船道:「我记得殿下对我说过,这世间

之事,最难得就是放下了。」

她轻轻点头道:「不论放下与否,我都不会被这凡尘所改变。」

周宁皱皱鼻子,叠好一个纸船放入河中道:「也许转身,就是另一片海阔天

空,也说不定不是?」

她目光看向那一轮明月道:「也许是吧……」

周宁随她目光看去道:「我与魏兄在一起聊天时,魏兄也说,似殿下这般冰

清玉洁,钟天地灵秀的女子,若是被俗世所迫,那可真是最为之遗憾的事了。」

他说完又道:「我们同样都希望殿下坚强,不管面对再多困难,都不会为之

屈服,毕竟,毕竟您是我们心里最最崇敬的仙子……」

周宁一番心里话说完,兀自觉得不够,似有千言万语将要倾诉,突然语气一

急道:「再说,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

她单薄的衣衫似遮不住寒意,声语幽幽道:「谢谢……」

周宁目光满含殷切,看着她脸道:「那殿下不要嫁给宋捷好不好?」

她放着小纸船,美目明亮道:「傻瓜,我从来……都没有说要嫁给他啊…

…」

周宁喜的一把握住她玉手,目中湿润道:「我就知道殿下这个仙子,从来都

不会让人失望的。」

柳若萱却是美丽一笑,明眸望着幽幽河水道:「还好吧」

潺潺河水幽幽流淌而去,纸船随波沉浮,犹如世间红尘之事,那竹篮早已歪

倒在地上,一盏一盏灯笼轻轻晃动,摇曳在风中。

她幽声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河水幽幽流去,一盏一盏白灯,如梦亦幻,花树姹紫嫣红,青石小径惨花,

落叶无数,更不堪去数,待微风吹彻,芳香遍野,那时不知会是如何光景……

丫鬟寻觅着纸船寻来,远处娇脆叫道:「殿下,宋捷公子等着你!」

柳若萱轻轻起身,周宁兀自紧握着她手,她回眸一笑道:「我,去了……」

美人手已滑落,她修长倩影消逝在白灯深处,风卷着幽香刮来,提醒一切不

是梦,低头看去,竹篮许多纸船深处,一张雪白素纸,上面秀美飘香的字迹,极

其美丽的写着一行如诉亦语的字……

一别都门三把火,天涯踏尽红尘。

依然一笑作春温。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

尊前不用翠眉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第九十三襄遍寻千山水万重,一梦一花入眼来

一场新的战事正在快速酝酿之中,就在这块血与火的土地上,一场在妖界史

无前例,规模巨大的甲州决战,正处在爆发边缘。

自妖族举旗这三年来,岁月如流水,作为前线的蛮荒四国惨遭战火侵袭,妖

兵一路肆虐,直至今日,妖神四处调集大军,素有精锐之称的鬼浓黑衣军,从鬼

浓战场调动,以十几万之众浩浩荡荡挺进甲州一线,天鬼军以六万八千之众,沿

陇原一线侵犯而来,更从奴国原荒一线,调来四万象军助战,与数十万妖兵云集

甲州,磨刀霍霍。

穆府,庆府再出联军十一万,其余三府出兵九万助战,九重天驻扎在甲州的

两个大营,也是倾巢出动,总兵势达三十四万之众。

龙城方面,在妖界似神明一般的瑶雪圣女,亲自告示天下,召集义士共击妖

族,龙城三十万援兵浩浩荡荡增援甲州,合军六十万,双方欲在甲州决一胜负。

妖族与九重天陆地上剑拔弩张外,海上也不平静,妖族引以为傲,大海之上

一经出世,声名便力压雾江水师的恐怖存在,妖族魔都水师,规模庞大的横行甲

州海上,疯狂扩充至六百多艘,蛮荒巨兽般庞大的战船,一望无际的游荡在海上,

旁人远远望去,只见蔚蓝海面上,乌压压一片巨大黑影,肆无忌惮的在海上横冲

直撞,沿岸炮击城池时,浓烟滚滚不见天日一条条火龙怒吼,其炮火之猛烈,所

到之处片板不留,远远望去,一眼看不尽首尾。

六百艘战船之上,妖族调集两百艘神威巨舰,遮天蔽日的在天上盘旋,更有

妖兵每日驾驭着巨鹰,肆意飞翔在海面,远远看去就像群鸟一般,令人望之胆寒。

九重天水国江都,向来称雄海上的雾江水师,其风头尽被魔都水师所夺,龙

城屡次催促之下,秦辕以年老体迈之身不能出海迎战,干脆让出了城主位置,秦

世蕃接任城主,秦川接替雾江水师,雾江水师这才姗姗来迟的出了江都海。

但是以魔都水师之强,一个雾江水师确也不是其对手,本来一向不怎么出名

的海国都月,也派出了自己的水师,听命于秦川指挥。

昔日光阴已去,一晚酒醒,残留下的是热闹过后的静谧,醉花楼里,魏琅又

添了一杯酒道:「甲州决战马上就要爆发了,周兄有何打算?」

周宁笑道:「我也不知下一步,自己会做什么。」

魏琅一饮而尽道:「今晚我就该启程回庆府了,家父命我领庆府之兵奔赴前

线,前途未知。」

周宁道:「那宋捷怎样?」

魏琅道:「宋捷将充当先锋,同穆府之兵一齐出战。」

周宁抱拳道:「祝你在战场,再展辉煌,说不定我去前线之时,咱们还能碰

面。」

魏琅闻笑道:「不是我吓唬兄弟,那妖兵着实厉害,我觉得你还是在穆府城

里,陪伴着公主好了,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周宁轻叹道:「你也知道我与宋捷平常关系还不错,怎么也不明白,他就不

懂强扭的瓜不甜。」

魏琅侧身过来道:「你要看的简单就错了,依我看,那个宋捷的志向,可是

不小,你若想想,他要是娶了公主,生出来的孩子,可就有了龙城血脉,事事都

比别人强上那么一头,野心大的很!」

周宁道:「他事事尊贵,还不肯满足吗?」

魏琅咳嗽一声道:「让一个绝色仙女,怀上自己孩子,不也是很过瘾吗?」

周宁摆摆头道:「你说的这都什么话。」

魏琅一翻白眼道:「你别嫌话难听,理不就是这个理吗?」

周宁瞧了瞧门窗道:「你发现没,公主一直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宋捷看你的

眼神都不一样了……」

魏琅得意道:「那是自然,我魏家是坚决反对的,秦川又与我魏琅关系要好,

江都城亦是坚决反对的,他宋捷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哼哼,偌大九重天,

谁人看不出来?」

魏琅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更何况啊,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

公主,宋捷的心思,她是一清二楚的。」

周宁摇头道:「妖族如今猖狂,咱们反对归反对,可别到了战场上,还勾心

斗角的,那可不是儿戏。」

魏琅笑道:「放心吧,我魏某人还是有些分寸的,对了,到时候在战场上,

你可别忘了为我魏某人,呐喊助威,上次赛马会上宋捷那小子夺了风头,我这心

里老不舒服,到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

听的周宁笑声连连道:「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魏兄也是这么一个诙谐幽

默的人。」

魏琅大咧咧道:「吃不饱哥哥跑去定州找仙儿姑娘了,你们定州啥时候派援

兵过来?那魔都水师可厉害的紧呢,那雾江水师八成是打不过的。」

周宁喝了一杯酒道:「这可真说不准,定州刚刚打完仗,就看龙城和馆主怎

么说了,这样的大事,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

魏琅道:「不过那也无妨,我相信馆主那样聪明的人,是不会坐山观虎斗的,

如今风眼已平,唇亡齿寒的道理,咱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魏琅说罢,起身告辞道:「你看天色不早了,我魏某人要回庆府去了。」

周宁要说送他之时,魏琅豪爽道:「咱们大男人之间,就不说这个了,你要

是真去了战场,且别忘了为我呐喊助威。」

一句话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去,周宁一个人倒也无聊,过去找馨儿与楚嫣时,

二女正在泡茶,一见周宁进了房间,轻移娇躯迎上来,笑盈盈道:「喝酒了呀?」

周宁取下她腰间的小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道:「魏兄弟刚走。」

馨儿挽住他胳膊道:「这些天外边每日都在过大兵,是不是要打仗了?」

周宁把她抱进怀里,坐在凳上道:「你说的对。」

馨儿撇撇嘴道:「哎……」

楚嫣端来一壶茶道:「妹妹叹气什么呀?」

馨儿愁闷道:「一打起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都说妖兵很厉害,咱们这儿

会不会被妖兵打进来啊……」

楚嫣笑道:「这里是穆府的主城,若战事不顺,逃往龙城五国也是来的及的。」

周宁张开手,左右搂着两个姐妹,各自亲了一口道:「嫣儿说的对,不过一

旦这里失守,想必龙城五国也安全不到哪里去,乘船去往魔海之外,有大海这个

天险,还是很安全的。」

馨儿取出小葫芦,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道:「还是咱们相公有远见!」

周宁被她逗的一笑道:「你这姑娘,说话真乖。」

楚嫣道:「那相公今晚回去吗?」

周宁看了看窗外道:「天色晚了,就不回去了,咱们喝茶吧。」

三人喝着茶聊着天,时间过的也快,窗更是下起了雨来,馨儿道:「好久没

下雨了,突然下起雨,来的这么仓促。」

楚嫣闲来无事,提笔写写画画道:「外边下这么大的雨,魏公子不知还会走

吗。」

周宁搂着馨儿道:「天上估计下刀子,也拦不住他,魏兄确也是个令人佩服

的男子。」

楚嫣回眸笑道:「可是人家还是做了相公的女人,你道这是为何?」

周宁想了想,不解其意道:「嫣儿说来听听。」

楚嫣招了招手,周宁移步过去道:「嫣儿说吧。」

楚嫣美丽笑道:「魏公子虽然很厉害,可是他要争的东西太多了,而相公你,

要简单的多呀。」

周宁俯在她背后,闻着她秀发幽香道:「我这人容易满足,不爱争些什么

……」

楚嫣笑道:「我看不然,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管如何,只要做好自己,问心

无愧也就是了。」

说着温柔转头道:「对吗?」

周宁听的恍然大悟,抱紧她道:「男人男人,也是需要一个贤内助,嫣儿真

是我的好宝贝。」

目光落在纸上时,只见纸上两行娟秀的小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

是云。

看着看着却是愣住了,楚嫣柔声道:「写的不好看吗?」

周宁摇摇头道:「这句诗,我反复读起来都觉得很伤感。」

她又轻声念了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念诗时那股神态,那股专注,着实美人,周宁情不自禁的望着她脸,楚嫣

温柔笑道:「看相公两眼灼灼,人家倒想起了一句诗来,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

相识在前生。」

周宁忍不住笑道:「好嫣儿,你真是聪明。」

床上馨儿不忍寂寞,咯咯乱笑道:「看你们俩这么开心,人家也来说上一句

应景,李商隐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楚嫣轻轻一笑,提笔在纸上写道:「坏丫头,该罚你饮酒三杯!」

她写完,周宁看了看大乐道:「馨儿,你猜你姐姐在纸上写了什么?」

馨儿来了兴趣,歪着俏脸想了想道:「不是诗,就是词了。」

周宁瞧向她,满脸笑容道:「那你说说,是什么诗,什么词?」

馨儿伸出手来掩嘴笑道:「八成是……咯咯,不说啦,人家不说啦!」

楚嫣噗嗤一笑道:「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心里想的真如孙大圣,一个筋斗

云,就要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一句话逗得二人嗤嗤乱笑,周宁笑的忍不住,急忙跑过来扯住她玉手,笑的

弯下腰道:「好馨儿,且来看看你姐姐写的是什么。」

馨儿嘻嘻笑着,跟周宁过来,低头往纸上一瞧,嘴里念道:「坏丫头,该罚

你饮酒三杯……」

一句念完,猛的反应过来,转身就要逃,周宁早已把她搂在怀里,馨儿满是

不依的娇嗔道:「坏人坏人,联合姐姐欺负人家,这酒人家不喝!」

楚嫣优雅倒了一杯酒,美丽妩媚道:「好妹妹,让相公嘴对嘴喂你喝,你还

要说什么?」

怀里温香软玉兀自满是不依,如水青裙被她踢的凌乱,大眼睛水灵灵的,娇

撇着嘴儿道:「人家不要,人家不要,唔……」

小嘴被吻住之时,一股酒水也跟着流了过来,喝完酒后,馨儿满脸通红,娇

滴滴的坐在周宁怀里道:「姐姐,人家头晕……」

不待楚嫣说话,周宁急忙道:「相公抱你去床上。」

馨儿咯咯一笑,秀足踢着裙子道:「嗯……」

抱着她去了床上,馨儿满面娇媚之色,长发几分凌乱的摊在枕上,衬着一张

娇美可人的容颜,红唇娇喘吁吁,白生生的玉臂轻掩水绿抹胸,襦裙喷香,玉臂

轻掩下,衣内酥胸更是起伏不停,瞧的周宁忍不住捉开她玉臂,更把脸埋了进去,

拱着她酥胸享受起来,口鼻中满是温软芳香,埋在她酥胸中的脸更是处在温柔乡

中……

楚嫣专心致志的在桌边写字,窗外大雨倾盆,雨水哗啦啦倾斜下来,烛光昏

黄,楼下未及带伞的行人,在雨中急忙跑着回去,水花乱溅,门前水湖珠雨乱洒,

她字迹颇为秀美,写的字体端正好看,更有一股柔媚之意,提笔之时仿佛浑然天

成,行云流水,纸上一首雨夜诗很快便写了出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首古诗流传甚久,短短几句,诗人已生灵活现的展现出了巴山雨夜景色,

此时此刻,这首诗却颇是应景了,每一首诗,其创作时都有诗人或心中,或眼前

的景色,它或许是心中遐想,或许是亲眼所见,有感而发,但写出来的诗却是真

真切切的,从诗的每个字,每一句,极短的话语,所包含的意思却是一目了然,

各种情感亦是跃然纸上。

品诗,读诗,从而似已体会到诗人提笔写作时,那股山中秋雨来临,窗外绵

绵雨水,房间烛光微弱中,诗人独自面对凄冷雨夜,有感而发,提笔而就,不论

是友人,或是妻子,想来都是回味无穷的。

大雨来的突然,来的也急,让回家的行人,个个高举衣袖遮在头顶,急急忙

忙往家里赶,远处群山闪电大作时,一瞬间亮如白昼,更见山的那一边,一层一

层乌云笼罩,满山青翠,雨水哗哗啦啦的浇彻下来,丝丝细粉飘在桌上,不知不

觉中,已是湿了半角素纸。

楚嫣对这纸甚为爱惜,因这纸上有她写的字,轻叹之时,雨粉点点滴滴落在

纸上,字迹也有了几分湿润,本想关上窗户,窗下人间百态,一目了然。

万家灯火,各种各样的人,组成了这片眼前世界,形形色色,必然各不为同,

雨粉飘飘着随风夹杂了进来,外边避雨的人渐渐少了起来,直到一名白白净净,

戴着布帽的书生出现在眼帘,那书生满脸湿痕,全身湿透,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

身上,湿衣下的身体,看去有几分油腻,躲无可避时,只好躲在窗檐下,两手拧

着湿衣。

楚嫣的笔支着俏脸,一时瞧着那书生出了奇,白衣书生拧着拧着,突然抬起

头顺着窗户看来,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只见高楼之上,那犹如待人采摘的娇花,

处在诗词画意般的女子,长长的秀发间斜插一支碧绿簪子,她的眼睛很漂亮,目

光清澈写意,像水一样明静,气质优雅富有书卷气息,纤纤素手抚着脸颊时,似

遐想,似沉思,似赏雨,似出神,更有几分落落大方,深闺才情。

书生瞧的出神,楚嫣随意看着别处的景色,湖中许多小船停在岸边,风吹雨

淋,船里空无一人,供人欣赏湖景的画舫,静静停在湖面,风雨之中,隐隐约约

有谈笑之声……

闪电,大雨漂泊,古路,人影蹉跎……

娇媚的轻吟,同样处在这个雨夜,床纱深处,女孩儿蹙眉娇吟,男人辛勤耕

耘,她长发散乱滩在枕上,玉臂攀着他脖子,秀足踢的素裙散乱,雪白玉腿无力

伸出床纱之外时,男人的腿紧跟过来,彼此纠缠,馨儿阵阵急促娇喘,求饶之声

不绝于耳,听来销魂醉人,一时缠绵无限……

楚嫣回眸看去,馨儿求饶更急,听来更媚,相公不要,饶了人家……姐姐救

我,呜呜,馨儿要死了,姐姐快救我……

窗外大雨愈急,她往楼下看去,来来往往的人,这人世间最是这样,忽而她

忍不住笑了,那书生看在眼中,更有几分欢喜,竟然几分舍不得离开了,直到她

转身离去,投入床纱深处,窗依旧未关,看的着,看不见的,一如既往的呆在这

里……

楚嫣拿出小葫芦,供馨儿喝了水,探出手摸摸她脸道:「坏丫头,可美了你?」

馨儿啊呜一口,咬住她手,含糊不清道:「人家……美不美,偏不告诉你!」

她缩回手,把小葫芦递给了周宁,周宁喝了几口,笑望着她道:「外边这么

的雨,现在也睡不着,能为相公写一首诗吗?」

楚嫣脸上一笑,难以置信道:「相公今夜怎么这么好的兴致?」

周宁望着她明眸道:「因为,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呢。」

楚嫣拿来纸笔铺在梳妆台,眼睛深处几许笑意道:「相公请说吧。」

周宁胳膊枕着头,目中恍惚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他语气真切,楚嫣听的亦是娇躯一颤,手儿提着笔写就时,一行秀美楷字流

淌在纸上,她拿起素纸,咬着红唇,字字念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

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她一首诗念完,再看之时,馨儿呜呜哭道:「听来好伤感。」

周宁抱紧她安慰道:「好馨儿不哭。」

馨儿趴在他怀里呜呜哭泣,周宁抱紧她,目中湿润道:「好馨儿,永远都有

相公疼着你……」

馨儿哽咽的语不成声道:「永远都不要分开!」

楚嫣摸摸她头道:「傻丫头,一首诗而已,你哭什么呀?」

她说着美丽道:「哎,不过既是相公今夜雅兴很好,嫣儿也写一首诗来,助

兴。」

她提笔写就之时,笔墨生香,不过片刻一行行如蝶楷字展现在纸上,她提起

纸来,轻抿红唇在纸上吹了吹,把墨迹吹干,那姿态,要多美就有多美,语气淡

雅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需去,住又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一首诗念罢,她美眸若含深情,周宁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豆大泪滴掉落下来,

砸在她香肩道:「今夜竟不料,如此这般多情……」

她手中素纸悄无声息,坠落在地,同样抱紧他,语气温柔道:「其实这诺大

天下,哪里会没有几个伤心人呢?」

周宁听着听着,触动心事,一时泪如雨下道:「我以为可以就此忘掉,可是

忘不掉,放不下的永远都是我自己啊!」

楚嫣抱紧他,安慰道:「相公如永远这般想,内心深处,种下这般苦果,又

怎么会好受?」

周宁哽咽不已道:「每到梦里,那一个个人,都似在我脑海,在我内心深处

徘徊,要我忘掉,真没有那么容易。」

楚嫣轻轻道:「也许那一个个的人早已化成了风,化成了雨,一缕微弱的气

息,我们虽然看不到,可是终究明白,陪伴自己的人,有他们……」

她说着轻轻安慰道:「让嫣儿服侍相公睡下吧……」

周宁恍惚应了一声,烛火熄灭,一切静谧下来……

***

漫天大雨哗哗下个不停,一颗颗雨珠乱舞,风雨漂泊中,一道道女子倩影拿

着白灯笼在朱廊里走着,朱廊两边花草湿油油一片,那打着灯笼的少女,一个个

身段苗条,穿着白衣襦裙,惹来香风阵阵,看去皆是年轻貌美的丫鬟,呈两排往

前在走廊深处走着,貌美丫鬟的后面,是一名绝色少女,她一袭青衣素裙,玉体

修长,曲线极美,仙子下凡一般的美。

前边轻衣随风拂香,十几名摇曳生姿的貌美少女,步步走在前边,灯光柔和

至极,比月华还要温柔几分,肩后长发飘飘,一个个踏着层层雾气,唯美至极的

走了过来。

走廊下的湖水,荷叶莲花绽放的正好,一朵一朵盛开,怒放一片,大雨溅入

湖面,层层水珠乱起,灯光照进湖水里,一道道倩影铺在水面上,一盏盏灯笼晃

上了那楼,那烟雨中的楼漆黑一片,也只有这些灯笼带来一些光亮。

木门枝呀一声,推了开来,房内迎面扑来一股书香之气,女郎们把灯笼挂好,

便去点蜡烛,烛光缓缓亮了起来……

那些女郎们一个个熟练无比的翻起书来,她一袭青衣素裙,绝美容颜以白纱

蒙面,一双美眸清澈动人,气质恬静的坐在桌边,翻阅起一本本书来。

这些书多是陈旧,但好在有人管理,擦的倒也干净,烛光几分摇曳,外边大

雨哗哗直下,女郎们翻好书后,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身后,有的执灯,有的整理

书籍。

外边的雨下的很大,雷电狰狞,时不时就是一片惨白,这里藏书颇为丰富,

各种各类都有,她翻起一本书来,认真读阅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直到窗外一

道俊逸人影,背负双手步步走过来,口中字字念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

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看他声音清朗,步步走进房内时,容颜俊秀,目光明亮,轻抬脸颊看了过来,

正是宋捷。

宋捷一步一步走来,瞧了瞧她读的书,从手背后拿出两壶小酒:「深更半夜,

这么好的雨夜,不喝些酒可就可惜了。」

柳若萱道:「本宫正在看书。」

宋捷看了看四周许多美貌丫鬟道:「人也太多了。」

她轻抬玉手,丫鬟们俱都出去,宋捷自顾自饮了一口酒,坐下来道:「读书

虽好,可有时候也伤神。」

柳若萱闻言,双手合上了书道:「本宫看你短短时日,人却是变化了许多。」

宋捷摇头一叹道:「人世间,漫长人生,谁人不是在经历许多的变化?」

她目光看向别处,语气淡淡道:「可也没有像你变的这么快。」

宋捷道:「只消人快乐,一切也未必重要了。」

柳若萱把书放到旁边道:「你正是应了别人一句诗词。」

宋捷奇道:「是那一句?」

柳若萱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宋捷闻言笑道:「其实在我心里,公主也应了别人的一句诗。」

她瞧来一眼道:「公子,愿闻其详。」

宋捷清咳一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闻言美丽一笑,虽看不清她绝色容颜笑容如何,可那一双美眸似水,笑声

动人,也是听的宋捷一阵怦然心动。

柳若萱看着他脸道:「在你心里,本宫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解风情

吗?」

宋捷脸色一变道:「小人不敢。」

柳若萱蹙眉道:「罢了,也许真是本宫对你太过冷淡了,其实你对本宫的好,

本宫还是一清二楚的。」

宋捷听来喜形于色道:「当真?」

柳若萱反问道:「本宫像是那种随口一说的人吗?」

宋捷忽的看向她,目光灼灼,柳若萱偏过脸道:「你看本宫做什么?」

宋捷冲口而出道:「多看公主几眼,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

他说这话时,满脸情真意切,搭配那一张英俊白皙的面颊,语气中更是有几

分男子魅力,目光深处似漩涡一般,叫人沉沦。

柳若萱神色平静道:「付出这么大力,收获的应该也会很多了。」

宋捷凑近她身边道:「那就要看公主,能给多少了。」

柳若萱轻皱秀眉道:「不知你想要多少?」

宋捷闻着她香气道:「公主今晚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这句话真是一语双关,可谓精明。

她闻言一笑,却是伸手摘去秀发间的玉簪,如瀑秀发登时倾泄下来,一双美

眸明亮,雪白面纱遮着美女容颜,几许乱发拂在面纱之上,眼中深处水雾渐多,

此时此刻竟有几分妩媚之色,淡声道:「如此够吗?」

宋捷差点当场按捺不住,她这突然一下,摘去玉簪的动作,惊艳的人心口乱

跳,忍不住悄悄吞了口水,声音几分沙哑道:「还能更美吗?」

她玉手轻落美人雪颈,指尖拂在衣襟,伴随着男人咕咚一声,吞了口水的声

响,指尖轻开,美人衣襟无声无息微露几分,衣襟内肌肤幽香,随之迎面扑来,

香肩浑圆的曲线,渐渐露了出来,雪白喷香的肌肤,若隐若现,诱人血脉喷张的

玉体曲线,惹得宋捷连吞口水,她瞧来一眼道:「如此还不够吗?」

宋捷本能张口道:「我要说够,我就是傻!」

柳若萱闻言笑道:「那你是当本宫傻吗?」

宋捷两眼盯着她修长玉体道:「真是仙女下凡,这普天之下谁人还能与公主

相比?」

说着话时,已然贴近了她,迷人幽香迎面扑来,目光炙热瞧着她美眸道:

「公主今晚能给我宋捷多少?」

柳若萱瞧着他目光,轻语如梦呓一般道:「你需知道,倘若要的太多,别人

未必给的起……」

宋捷探手捉住她玉臂,游移之间捉住被纱袖包裹的玉手,握紧她雪白玉手贴

在自己脸上时,肌肤雪白,淡淡生香,水青纱袖若隐若现裹着修长玉手,满脸痴

情道:「便是为了公主这玉手,也足以使人死也甘心了……」

柳若萱缩回手来,轻声道:「可你却忘了,如今不是儿女情长,如今处处烽

烟,不知多少人在战火中挣扎,你总恨魏琅心机重,恨魏琅处处和你作对,可是

你扪心自问,魏琅已然奔赴前线,你现在呢?」

宋捷一瞬间犹如冷水浇下,紧皱眉头道:「好吧,想来我也该去前线了。」

柳若萱偏过脸道:「况且本宫也要去海上,留在雾江水师与魔都水师决战,

都是前途未明,生死未知,你又何必太急。」

宋捷默然回身道:「我以前没有遇上公主之前,本不是那个样子的,男人为

一个女人痴狂,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虽然被人所不耻,我亦知道,一切就在与

妖族战场之上,做一个分晓吧。」

说着满面复杂,大步离去,再抬头之时,外边风雨都是那么不再重要了。

***

群山巍峨,一条笔直大路笔直通向远方,头顶风云变色,乌压压一片浓云滚

滚涌动,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浇彻下来,沿途两边照的一片惨白,漫天飘雨肆虐

中,几十匹甲州俊马狂声嘶鸣,快如疾风般飞驰在古路之上,蹄声飞快,落雨无

数。

马上之人个个头戴斗笠,全身衣衫尽已湿透,吆喝着不住催马狂奔,为首之

人正是魏琅,他脸上满是雨水,大雨倾盆击在身上,沿途两边大山飞快倒退着,

几十匹骏马狂奔,遥望远处一座山中客栈时,身边侍从叫道:「主公,且往客栈

投宿。」

魏琅回首道:「路途劳顿,就依你所言。」

一路飞驰来到客栈门前时,这处客栈本就是为各方过路商旅而建,一向生意

很好,大雨夜里,房间更是爆满,许多住不下的人干脆就坐在楼下将就着要熬过

去一夜。

门前几声骏马狂嘶,但见雨夜门前,大步走进一人,正是魏琅,他手提一把

厚布包裹的东西,大步走进来时,伸出手摘去斗笠,淡然坐了下来,气质高贵,

他也不说话,后边跟着进来二十多名随从,人人腰绑长刀,黝黑面庞一股坚毅,

店家急忙伺候,与大多过夜人一样,这伙人叫来牛肉,炒菜,白酒,花生,蚕豆,

围着几张桌子吃了起来,也不怎么说话。

今夜生意好,楼上,楼下满满挤着百人围着桌子饮酒,大雨阻断了去路,人

人更是闲来无事,吃着花生,喝着酒谈起许多闲事,无非是说一些东拉西扯的。

一个瞎了眼的说书先生,正在楼上说书,说到兴起时,许多人交头接耳,静

静听着,先生年有六十多岁,双眼已盲,说到畅快时,眉飞色舞。

台下人听的兴奋之余,也不禁几分感叹,到了那瞎眼先生的孙儿,下来托着

铜锣四处请赏时,银钱一枚一枚落在铜锣上,待到了魏琅身边时,魏琅正低身擦

拭着寒冰龙弓,外边大雨倾盆,他手掌抚摸着龙弓之上狰狞鳞片,雨声哗啦啦直

响,时而闪电狰狞,旁人吃着花生米,语声苍凉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

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身边侍从早已投了银钱过去,魏琅抬头看了一眼,那托着铜锣的孙儿,似是

听的入神,转眼间倒愣住了,这首诗是辛弃疾所作,流传甚广,传至千古。

恰如今乱世苍凉,妖兵百万到处肆虐,九重天蛮荒四国劲旅尽出,也不能抵

挡,战场之上面对妖兵凶猛彪悍,不想竟是屡战屡败,连续几场大战下来,战场

上尸横遍野,旗倒人散,折损兵马不说,各国更是丧城失地,那妖兵一到,繁华

所在处处涂炭,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浪四方,人人在这雨夜,突然听起这首诗,

心中不免悲叹起来。

烛火昏红映进他眼睛,眼中两点火点明灭不定,桌上一壶酒兀自散发着热气,

外边大雨哗啦啦直下,电闪雷鸣,他看这孙儿瘦瘦弱弱的,从怀中取出银两放入

铜锣,轻声道:「好孩子,只是苦了你。」

楼下过往商旅,看他这伙人个个一身习武之气,腰悬锋利钢刀,为首之人更

是气质不凡,登时有人目光围观过来道:「乱世之中,壮士往哪里而去?」

侍从抱拳回道:「我家公子知妖兵肆虐,愿回庆府召集人马,赶赴前线同妖

兵决战。」

许多人一听纷纷竖起大拇指道:「真是好志向。」

那瞎眼先生,偏着脸道:「老汉雨夜能与猛士同座一堂,真是甚为荣幸!」

楼上楼下众多人纷纷起身吆喝着道:「咱们大伙瘦的瘦,弱的弱,又是拖家

带口的,何不同祝壮士一杯酒?」

话刚出来登时纷纷起身,举着酒碗道:「壮士请!」

魏琅起身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面上几分愁色依旧,瞎眼先生抚着胡须道:

「战场凶险,但许多人依然是义无反顾,正所谓人人都知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

颇为凶险,咱们九重天要是多一些像您这样的勇士,想那妖兵也不至于如此。」

魏琅手掌擦拭着凶龙,一名穿着儒雅,极为斯文的教书之人,抬头看向四座

道:「也非是我将士不够拼命,想那妖族崛起之势太过凶猛,天上的神威巨舰一

经出动,必是遮云蔽日,一只只巨鹰展翅高飞,扑杀生灵,地上群魔乱舞,妖魔

大军凶狠残酷,且又装备精良,而蛮荒四国地处贫瘠之地,兵虽勇猛,马虽然好,

可是仅凭血肉之躯,又怎扛的起百万妖兵?说来妖族在十万大山隐忍数百年,这

一天迟早要来,妖界也是注定有这一场劫难。」

他这话一说出来,许多人登时皱眉道:「可不是如此吗,以前都说咱们九重

天的雾江水师如何了得,称雄海上,实力更为天下,可是那妖族魔都水师一

出,江都城的雾江水师整日缩在家里,到处与人哭穷,说他们久无战事,陈船旧

炮,龙城要是不拨给他们二百万两银子,补充新船利炮,雾江水师这海是绝然出

不了的,更别指望雾江水师跟妖族打仗了,唉。」

那文士颇为感叹道:「更别说妖族未举旗之时,雾江水师到处与人吹嘘,说

只凭江都城这一家水师,足以乘船渡海,消灭什么定州,消灭什么北国,要为九

重天未雨绸缪,开疆拓土,至今想来,犹如昨天!」

提起雾江水师来,众人气愤难消,纷纷怒指道:「咱们蛮荒四国在前边和妖

兵打的你死我活,后边那雾江水师不敢打仗也就是了,口口声声到处哭穷,不敢

跑去龙城要钱,跑来甲州逼着公主要银子换新船利炮,前线那么多将士风餐露宿

的,和妖兵拼命,雾江水师却是这样窝囊,可不知道别人私底下怎么骂他们,一

点脸面都不要。」

魏家身为甲州一方强藩,对这事儿可谓了解的知根知底,魏琅与秦川关系素

来要好,这逼要银子的事,也怨不了秦川,只是淡淡饮酒,也不说话,直到一头

戴斗笠之人,站起身来时,魏琅怎么瞧都有几分眼熟,那人步步走来,坐他旁边

摘去斗笠之时,魏琅不觉一惊道:「原来是你!」

此人年纪轻轻,样貌甚好,正是那秦川,秦川摘去斗笠之时,烛光中,脸色

几分异样道:「兄弟不妨借一步说话。」

说着起身往门外去了,魏琅跟来时,门外满天大雨漂泊,电闪雷鸣,一座座

巍峨大山无比壮丽,秦川背负双手欣赏着许多大山道:「魏兄听说那些话,不知

可有什么感想?」

魏琅淡声道:「兹事复杂,我不便多说,只是旁人话语难听之处,你也不要

往心里去,毕竟这如今妖兵肆虐,不是家破人亡,便是到处流浪逃难,谁又过的

一帆风顺。」

秦川伸手一指无尽大山道:「甲州的山,真是又多,又壮丽。」

魏琅看在他身影道:「不知秦兄不在海上,来甲州做些什么?」

秦川回头一笑道:「一来看看老朋友,二来,其实有些真心话想与人倾诉,

不知你可愿听?」

魏琅抱拳道:「兄弟,但讲无妨。」

秦川道了声好,欣赏着无数大山,漂泊大雨道:「其实秦辕是我叔叔,他在

江都城这么多年,雾江水师里有他很大心血,每一艘船,每一门炮,对他而言都

有很大感情,这次妖族崛起,其势太过强横,魔都水师更是令人望之胆寒,雾江

水师若是出海迎战,在妖族如日中天的情况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胜算渺茫,他

人老了,更不愿意把雾江水师葬送在他的水里,把雾江几百年的底蕴付之一炬,

所以百般推托,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个老人的无奈。」

魏琅沉吟道:「你这话确也不假,请继续说下去。」

秦川点点头道:「我接掌雾江水师以来,这个昔日威名天下的水师,早已不

复曾经之威,整个水师士气低落,很是怯战,个个提起魔都水师时,一个劲说敌

人如何强大,自己如何瘦弱,虽斩几人,但亦于事无补,况且水师之中,颇有我

叔叔的多年部下,畏战之下,对我阳奉阴违,处处掣肘,我这次来就是为此,一

则龙城命公主亲赴海上督战,二则希望来甲州,看一看甲州的地势,甲州的海。」

魏琅深深呼吸道:「不瞒你说,宋捷利用此次战乱,处处要挟公主嫁与宋家,

这次她去往海上,也可暂时避一避宋捷的纠缠。」

秦川不禁皱眉道:「我只是未曾料到,宋捷那样一个聪明,满是城府的人,

怎会沦落到今日地步,这些事听来本以为是风言风语,日子久了,才知是真。」

魏琅道:「似她那样的绝色,使一个男人失去理智,也不足为怪了。」

秦川一笑道:「只是我知道,你和宋捷之间彼此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在这

一点上你需要小心,人要是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魏琅笑道:「放心吧,我心里知道。」

秦川又道:「这次甲州决战,事关重大,你在战场,刀枪无眼,也要处处小

心。」

魏琅点点头道:「你这次去定州,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秦川一笑道:「北国,康国,台州,处处防备咱们,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态势,

指望定州,台州的水师来救,不太乐观呢。」

魏琅道:「又怎会这样?」

秦川道:「只怪有人放言,听者有心,也就不足为怪了。」

魏琅道:「真是越发艰难,莫非真的求不来援兵吗?」

秦川道:「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定州的欧阳馆主,无心权势,正打算传位给

别人,若是其选择共同抵抗妖族,那这件事还有的救。」

魏琅道:「那他们的将军们怎么想?」

秦川道:「为将者,听命于主君,只消定州的城主说一句话,昌郡水师随时

都可跨越魔海,不止有水师增援,想必更可带来大军,在陆地之上助战。」

魏琅道:「依你看法,定州谁人接权的可能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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