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1/2)

家中有正待闺中的女儿, 这天下也迟早是封朔的,衡州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存了把女儿献给封朔的心思,只不过封朔那边从未松口罢了。

兵曹家的主母觉着自家闺女跟了封朔只是迟早的事,能在大婚前就给姜言意扣上一个善妒容不得人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便命人煽风点火,把安素秋那些谎话传得人尽皆知,努力败坏姜言意的名声。

杨岫和邴绍绑了兵曹家的管事婆子回来,姜言意二话没说,直接让人押去给封朔。

对方家中跟军营有牵扯,她把人送过去,怎么处理这事就看封朔如何考量了。

兵曹家的管事婆子被抓,那边也不敢再生什么幺蛾子,甚至腆着脸携了重礼去王府拜见姜言意,可惜姜言意没肯接见。

没了幕后推波助澜的推手,为姜言意申辩的声音最终占了上风。

安素秋的谎言被戳破,她一贯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如今出门买个菜都被人指指点点。

一些泼辣的小媳妇甚至会当街讽刺她几句:

“某些人自以为有几分姿色,明面上是打着进军营治病救人的名头,暗地里安的却不知是什么心思呢!人家楚小姐什么身份什么胸怀?同人家比,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个儿配不配!”

“自己弃那么多受伤的将士不顾,赌气离开军营还好意思说是楚小姐撵人的,人家伤兵营的将士都出来辟谣了,好歹还是个大夫,这心肠怎就坏成这般?今后谁还敢找她看病!”

“她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那块医馆的匾额都叫她弄脏了!”

流言蜚语是刀子扎在被人身上的时候不觉着疼,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安素秋才算是体会到了叫什么滋味。

她归家后没忍住大哭一场。

她那日同邻家几个大娘说那些,纯粹只是一时气不过,后面事情演变成全城皆知,也是她没料到的。

想到自己令家族蒙羞,以后在衡州城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安素秋悲从中来,打算直接用一根白绫结果了自己。

也是赶巧,当日姜言意让杨岫带着银票去找安素秋,如今军营用药紧张,她捐给军营的那些药材原封不动还回去是不可能了,姜言意按市价给她换算成了银票,权当是军营向她买的那些药材。

杨岫问了路,到安素秋家后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应声,如今坊间对安素秋骂声一片,他想到安素秋或许不堪骂名寻短见,当即破开了门,果然发现安素秋在自家医馆里上吊了。

索性杨岫破门及时,人还有的救。

都要闹出人命来了,坊间的骂声还是消停了些,邻家几个大娘都是看着安素秋长大的,见这闺女都要走上绝路了,便主动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杨岫当着围观众人的面把姜言意给安素秋的银票交与她邻家的大娘代为保管,让大娘在安素秋醒后交给安素秋,这才回王府向姜言意禀报此事。

姜言意先前还以为是安素秋自己策划了这些谣言,如今明白都是兵曹家使的障眼法,安素秋的确嘴坏说了那些话,但后面也是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的。

现在兵曹一家在谣言里全身而退,承受这谣言反击的却只是安素秋一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个受害者。

人家都自寻短见了,姜言意也不想再追究下去。

但人总得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后果,安素秋在衡州城信誉尽失,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封朔那边很快就给了姜言意回应,原本打算派给那名兵曹的差事交给了另一名下属,那名兵曹反倒领了个管理后勤的闲差,往后立军功升职无望。

兵曹百思不得其解,跑去邢尧那里探口风,才得知是自家夫人做了那些蠢事,一时间怒火攻心,归家后同自家夫人大吵一番,至此离了心,兵曹夫人后悔莫及且不提。

叫姜言意没想到的,倒是安素秋病好后,亲自来王府拜见她。

沉鱼同姜言意嘀咕:“她还有脸来见您?”

姜言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十几岁的小姑娘,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且见她一见吧。”

沉鱼吐了吐舌头:“也是东家您心善罢了,您自个儿不也才十六岁出头?”

姜言意笑笑不语,她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二十好几,在社会上打拼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比起古代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不管是人生阅历还是心性上都要成熟些。

得了姜言意的话,王府的下人才引着安素秋来见她。

夏日炎热,衡州战乱条件有限,姜言意着轻薄的冰丝纱裙半倚在竹制躺椅上看书,沉鱼在一旁给她打扇子,再随意不过的一身装扮,因为她容貌气质出众,一时间竟也叫人移不开眼。

安素秋进屋后怔怔看了姜言意一会儿,在沉鱼沉着脸提点她后,才想起来给姜言意行礼,“民女见过楚姑娘。”

“不必多礼,你大病初愈,且坐吧。”姜言意下颚微抬,示意她坐一旁的绣墩,手中的书翻了一页,语气有些慵懒地问:“不知安姑娘今日上门来,所谓何事?”

安素秋气色比起姜言意初见她时差了许多,显然是之前被骂言所困抑郁不已,如今眉宇间那股锋芒毕露的傲气没了,倒是多了一股坚韧感。

她看着姜言意,眼底没了之前的敌意,只有惭愧,“今日前来,是为两件事。其一是想向楚姑娘道歉,从前是我鬼迷心窍,恶语诋毁楚姑娘,经历过流言蜚语和生死,我知晓那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羞愧不已。”

姜言意眼底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凡事向前看。”

安素秋因羞愧红了眼,“谢楚姑娘宽宏大量。这第二件事,便是我想向楚姑娘道谢,当日若不是楚姑娘的人救下了我,或许我现在已在阎罗殿了。我也不怕楚姑娘笑话,我爹从小就嫌弃我不是个儿子,将来没法继承家业,我从幼时起就告诫自己,做任何事都不能比男子差。”

“我跟同龄的姑娘们玩不到一块去,她们嫌我没个女儿家的样子,给人看病时也不忌讳男女大防什么的,将来怕是嫁不出去。我便小心眼地觉着她们这辈子也就只会围着一个男人转了,私心里却还是想将来嫁进高门大府,好叫那些人再也说不出闲话来……”

“王爷是个盖世英雄,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英雄呢?我仰慕王爷的英名,胡前辈虽让我负责帮王爷煎药换药,但我其实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偶尔去送药,听军帐门口的守卫说王爷一忙起来又不按时吃饭,也只有楚姑娘您在时才劝得动王爷,那时我好奇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后来您千里迢迢运送药材南下,将士们都感怀您的大义,在伤病营初次见到您,我是真的嫉妒。显赫的家世、倾城的容貌,还能为王爷做到这份上……”安素秋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这世间再也没有谁能比您更配得上王爷了。”

这话,姜言意还真不知怎么接,索性没出声,只在心底埋怨封朔那招蜂引蝶的家伙。

安素秋神色愈发愧疚:“离开军营后,听到您为将士们做的那些事,我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说了那些胡话的,事情演变成这般,也是我没料到的,最后自食恶果,我本想一死了之,多亏了楚姑娘派来的人,我才能继续苟活于世。”

她把姜言意先前让杨岫送去的银票原封不动还回来,“那些药材是我心甘情愿捐出去的,从一开始就只是想为用性命守着大宣国土的将士尽一份绵薄之力,这银票我不能收。”

姜言意见她这般,倒是叹了声:“胡军医同我说过,你在医术上颇有慧根,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你从一开始就跳脱了世俗,如今又何必用世俗束缚自己?莫要失了本心。我初到衡州大营时,伤病营的将士们敬重你,并非是因你的身份,而是感恩安大夫你的医术。寻常女子相夫教子,安大夫你治病救人,这本就是不同的两条路,不需要去比较的。”

安素秋被姜言意说得泪眼朦胧,她用袖子狼狈擦了擦眼道:“楚姑娘说的是,曾经我自诩清高,却不知自己还是落了世俗。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已打算离开衡州,去外面走走看看,四处游历治病救人,总能增长些见识。”

送走安素秋,对于安素秋的转变,姜言意心底还是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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