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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yīn绝脉不能过份用药,药力若刚猛难禁,实与毒物无异。

劫兄弟只要常保心愉,使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气行温和,绝脉未必有害。

这瓶‘蓝田玉炼丸’是我师门秘制的灵药,虽不能解毒救命,却有调和yīn阳的奇效,能使寒体生温、燥体yīn凉,就算拿来当瓜子糖果吃着玩,多服也不会有害。

我向家师请教治愈六yīn绝脉的方法,再来寻你。

”劫兆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忽然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我打得常兄当众出丑,你干嘛理我的死活?”常在风闻言一愕,忍不住哈哈大笑。

“劫兄弟就当我是小心眼之人好了。

你当众打败了,我若没机会一雪前耻,岂非气闷一世?这个理由,劫兄弟瞧成不成?”劫兆一呆,也跟着大笑起来:“成、成!”就在两人的豪笑声里,常在风抱拳一拱,拄棍肩囊,片刻便走得无影无踪。

车队上路,劫惊雷骑着高大威武的奔云骢走在最前头,劫军、劫真紧跟在后,周围被铁骑簇拥包围,环得铁桶也似;之后才是劫震的马车,劫兆被扔在运行李的车篷里,反正他半醉半醒,跟货物相差仿佛,最后才是九幽寒庭浩浩荡荡的来使车队。

劫兆不睡觉的时候,大多醉得糊里糊涂,恍惚间手边没了盛酒的皮囊,正要起身摸索,车厢的侧帘忽被一掀,刺目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一串清脆的银铃笑语随风透入:“你这么样的喝法儿,莫非是想将自己浸成一尾壳酥肉烂的大醉虾?”他以为是盈盈回来了,忍着头痛挣扎坐起,却见车窗外一张巴掌大的雪白瓜子脸蛋儿,明艳无俦,额间的细炼金坠子随风轻晃,原来文琼妤的马车与这车并驾齐驱,车厢的吊帘掀起,两车顿时互通声气。

“干你底事?你管忒多!”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翻身又去摸找酒囊。

文琼妤摇头叹气:“你看看你,好好一个聪明人,净说浑话!倒把岳姑娘给气跑了,是也不是?”劫兆身子一震,指尖僵凝,半晌才yīn着一双异光炯炯的诡目,咬牙切齿:“要你多管闲事!”声音低哑嘶咆,宛若伤兽。

文琼妤仿佛全不害怕,目光满是关切,正色道:“我虽对武功一窍不通,也看得出你正在修练一门通心达意的奇妙功法,心识之学最是纯净剔透,容不下半点驳杂,正因难练,方要意诚。

你可知道你已呈现走火入魔的征兆,面上五蕴纷沓,五形俱失么?再这样下去,轻则心脉损伤,成为一名痴呆废人;重则心神沦丧,什么禽兽之举都做得出,浑浑噩噩,犹如活尸!这,是你想要的么?”若非她容颜娇艳秀美,劫兆几乎以为是梦中老人显灵,闻言一震,酒也醒了八九分。

文琼妤续道:“武之一道,跟读书作画没甚分别,除了天分,亦须勤功砥砺。

老天对你不甚公平,不肯给你一副习武的好身子,却没给你一个残缺损败的脑子。

连心上的功夫也不肯下,怨得谁来?“她语带责备,口气却像足了叨念淘气yòu弟的长姊,劫兆纵使桀骜惯了,却不觉得如何反感,平心静气听完,一时竟未反口。

文琼妤温柔一笑,伸手探过两窗,隔着车轴辘辘,替他理了理鬓边乱发,含嗔薄怨:“这么大个人了,还闹孩子别扭!要是让岳姑娘瞧见了,不知道有多心疼?”劫兆听得心中骤暖,忽然有种近乡情怯般的尴尬不自在,复觉有些迷惘:“这女子,怎的与我这般熟稔?”欲掩心绪,随手扯下吊帘,佯癫撒泼道:“哼!我声名狼籍,姑娘还是少沾惹为妙!“帘外车马萧萧,隐约传来一声轻叹,又是那种莫可奈何的包容与亲昵。

劫兆仰靠在衣箱之上,随手拈起酒囊,怔了片刻,掷出另一侧的车窗去。

他本想入梦读经练剑,文琼妤的话犹在耳边,心想:“总不能老贪着梦里好玩,净是消磨时光。

”默念起老人传授的云梦心诀,盘腿倚箱,细细揣摩思索。

也不知想了多久,蓦地风吹帘翻,只见窗外云层低矮,一对苍鹰盘旋呼啸,不时翩高迭落,劫兆竟看得痴了。

随行的劫府仆役不禁摇头,露出悲伤之色。

老爷被放逐天城山,四爷从前本是个色鬼,近日又成了酒鬼;这下倒好,吊目望天,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吊眼鬼,整天就望着车窗外不言不语,直如白痴一般。

就在劫府老家人悲叹老天无眼的当儿,车队走完了第一天的路程。

车辆载重行缓,一天也不过走三四十里的路,劫惊雷不动声色,沿途绝不打尖宿驿,黄昏时分便择野地辟营歇息,他麾下的飞虎jīng骑个个都是野营田猎的好手,一连两天都整治得妥妥贴贴;商九轻问起,劫惊雷便推说“赶路从权,投不得店”,她也无话可说。

第三天傍晚,大队开到一处顷圮的山间破庙,此地离官道甚远,路虽不难走,入夜后却不易辨清,格外显得僻静。

随从将车辆在破庙前庭围成扇形,飞虎骑队、寒庭铁卫的营帐扎在车围之外,清出破庙做为劫惊雷等人的休憩场所,庙中升起篝火,众人用过晚饭后绕火而坐,文、商二姝坐在一处,劫惊雷自坐一处,劫真劫军兄弟与老父、仆役等一处,劫兆则自己一人缩在角落,呆望着跳动的火焰。

因此最先发现不对的,反而是他。

劫真与劫军又因细故争吵,劫军披风一挥,振袖欲走,谁知才起来便踉跄几步,转身一跤坐倒。

劫兆原以为他酒喝多了,但劫军酒量甚豪,决计没有喝懵的道理,他四下打量几眼,才发现各人都无力起身,面面相觑,火焰映出了一张张疑惧暗沉的面部yīn影,眼中却有一丝难以克制的飘然。

这种迷药劫兆并不是初次遇见。

劫惊雷几次运功,似都不能奏效,沉声道:“有人下了迷魂香!”文琼妤全无内力,早已软软倚在商九轻怀里动弹不得,眯着美目蹙眉摇头,似是十分辛苦。

商九轻眼鼻观心,不敢分神说话,仿佛想运功bī出药气。

四壁窗棂透风,迷药绝非是吹烟送入;显而易见的,是食物饮水中被下了毒。

“这……这是什么药!竟……竟如此厉害!”劫军挣扎几下,终究还是徒劳。

劫兆几乎已确定凶手是谁,一扫颓唐,恶狠狠地盯着劫军,冷笑:“你这厮,果然是好会做戏!当日这‘五罗轻烟散’害我不死,今日又来故技重施!”劫军火目凝神,冷冷回望,仿佛当他又说了什么荒谬无聊的言语。

忽听庙外一阵大笑:“四爷真是好灵的鼻子!一嗅花甜便着枝,不愧是寻芳问柳的大行家!”走进一高一瘦两条人影,俱是文雅的儒装打扮,却又绣着粗滥鄙俗的金线图案,高的筋肉纠结,瘦的枯瘪如柴,而且只有一只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