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部分(2/2)

当我决定要报仇,想要伪装自杀时,唯一的藏身之所只想到夫人这里。我相信夫人一定会了解的。

当然,我一定要隐瞒那起被设局的自杀案和我的复仇计划,毕竟菊代夫人是不可能宽恕犯罪的。我也不想给她惹麻烦,但一定要告诉她我伪装自杀的必要。关于这一点,我打算告诉她,我想暂时在众人面前隐姓埋名。

结果,我竟未能见到菊代夫人。不对,见是见到了,但无法和她谈话。我在本间家看到的是她倒在客厅里的遗体。

本间夫人的遗体已经开始腐败,飘着阵阵尸臭的遗骸旁边,有张打开的报纸。看了那篇报导,我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那张报纸的社会版面,刊登着发生在回廊亭的殉情事件。虽然没刊登姓名,但菊代夫人一看就知道了,上面写的a小姐是我。她和本间先生一样患有心脏病,她一定是看到新闻后受了刺激,因而心脏病发作身亡的。我想起自己在住院期间,她完全没跟我联络,我却竟然没有起疑,心里不免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

我在菊代夫人的旁边哭了许久,一点都不觉得尸体的气味难闻,只晓得悲伤哭泣。被设局的殉情案,已经夺去了我很多东西,现在的我更是一无所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叫声,我才清醒过来。门口有人在叫:“本间太太在家吗?”

我赶忙擦g眼泪。为了掩饰哭肿的眼睛,我戴上菊代夫人的眼镜,走出玄关。门口是一位像是住在附近的女x,她见到我似乎觉得有点吃惊。

“啊!是亲戚吗?”胖女人毫不客气地直接问。

我不禁回答:“是!”

“哦!我看到信箱里塞满了报纸信件,所以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吧?”

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她口气听起来有点失望,使我完全不想说真话。我骗她说:“她去我们家玩,今天早上才回来的。让您担心了,不好意思。”

“这样啊……”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发一语地走了。

我决定一开始就说谎,隐瞒菊代夫人的死,然后伺机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变装成夫人。一定有机会的。

接下来几个月,我屏气凝神地过着。这段期间中,幸好没人来找夫人,偶尔会有电话,但也都不是非夫人接听不可的电话。我自称是帮佣,应付了所有的电话,也没人怀疑。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夫人竟然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

有件事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那就是我把菊代夫人的遗体埋在壁橱的地板下面。当我把家庭用水泥灌下去的那一刻,更是感到心疼不已,但不这么做,尸臭味就会蔓延开来。处理完后,我每天都会在衣橱前放一束鲜花。

这段期间,我每天的功课是强记所有与夫人相关的事情、练习变装。国外有个女人写的纪实小说中,提到她曾持续变装成老妇,生活了好几年,这对我而言,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况,我只需要骗几天就好了。

然而,变装并非如想象般容易,这和舞台剧或电视演员的化妆不同,必须要做到旁人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就算外表骗得过去,身体的动作姿态还是三十几岁的女人,那就没意义了。我每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练到有自信以后,才敢外出测试自己变装后的成果。

就这样过了四个多月,我从报上得知一原先生过世的消息。一半悲伤、一半心想:“该来的终于要来了。”我穿起菊代夫人的丧服,进行几乎到了完美境界的变装,去参加告别式。

告别式由公司主办,除了一原家的人以外,还有公司重要g部、生意上往来的客户等等,相当热闹。可是,没有任何人看出我是个冒牌货。虽然有人认识本间重太郎,但没人见过菊代夫人,当然,更没人发现我是桐生枝梨子。

我大方地烧香拜祭后,走出了寺庙。我外表假装平静,内心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心跳比平常快了三倍。不单是心里紧张,一想到我要复仇的人就在这里,我越发心悸不耐。

我初次以菊代夫人的变装登场算是成功了,但下一步要怎么办?该如何步步近、进攻核心?不料这棘手的问题,对方却主动解决了。

告别式结束后一个礼拜,我接到一原苍介的来信,信里说明高显先生遗嘱公开的相关事宜。时间定于七七四十九r,假回廊亭内举行,务请遗嘱相关人员出席,而菊代夫人的名字也在名单上。我毫不犹豫地立刻回函表达出席意愿。

我如此这般的经历了漫长路途,终于再度踏进回廊亭中。这次我不是桐生枝梨子,而是本间菊代。

9。

凶手在里面,这样一切才说得通。只是我不知道是谁。

为了揪出凶手,我想出一个策略,我要设下圈套让对方自投罗网,而这个圈套,就是刚才他们所看到的桐生枝梨子的遗书。

凶手一定会来偷这份遗书。要是自杀案秘密曝光的话,凶手知道自己会身败名裂。

晚餐结束后,一原家的人各自活动,有人回自己房间、有人去泡汤,而我决定留在大厅休息。随后加奈江、由香、健彦也来了,大家围坐在同一张桌子前。

加奈江一坐下马上开口:“欸,伯母,住在那个房间,您不觉得害怕吗?”

这种人人避讳的话题,她竟能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她果然就是这样的人,但这也许算是一种优点吧?

我自然地微笑说:“不会啊!才刚装潢好,景s又美。”

“要是我才不敢哩!要是有鬼怎么办?”一边摩擦着两只胳膊,加奈江打着哆嗦说。

“加奈江,没礼貌。”由香的眼神俨然在责备表妹失礼。很明显地,她的心态并非体谅他人,而是考虑到别人看自己的眼光。由这一点看来,就知道她的城府比加奈江要深许多。

“你说鬼啊?如果真的有就好啰!桐生小姐在生前和我也认识啊!”

什么鬼不鬼的,本人就在这里呢!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刚刚提到的遗书,”由香表情严肃地说:“信里的内容,伯母完全没感念吗?”

“是啊!完全没有。”

“我不认识桐生小姐,但您认为刚才叔叔和姑姑说的话是真的吗?他们说自杀案是假的,遗书会揭发事情的真相。”

“那是他们胡思乱想啦!”健彦抢在我前面说:“尤其是姑姑,她最喜欢把事情说得很复杂。”

“喂,健彦哥,你刚才明明还赞成我妈的话耶!”加奈江的语气听起来很不服气。

“我哪有啊?”

“你不是说年轻人不可能自杀吗?”

“我只是说一般而言是那样。”

“那还不是一样?不可能自杀,不就是被人陷害的吗?”

“拜托,加奈江,我只是在请教伯母而已。”由香阻止两人继续吵下去。

由香斥责的口吻让加奈江吐了吐舌头,健彦则是有嗲难为情。

我满面笑容地说:“我对这件事的了解,全都是从报上看到的。我倒想要问问你们,当时你们不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加奈江回答。“一年一次,家族的例行聚会。”

“你们一定吓了一大跳吧?”

“没有,我睡得很熟,后来突然被吵醒。当时我睡在‘荷’栋,离起火的房间很远,不会害怕。但妈妈就很害怕,因为她离那里只隔了一条走廊,又自己一个人住。”

“加奈江,你爸爸当时也没来吗?”

“对啊!他三年前来过,但好像因为和舅舅们不合,之后就很少来了。还好没卷进那个灾难中,他算是运气很不错啦!”

加奈江皱了皱眉头。加奈江的父亲,我只见过一、两次,是个一路辛苦打拼的生意人,或许觉得和苍介这些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谈话会格格不入吧?

总之,当时不在的话,就可以排除嫌疑。所以苍介的太太也一样,她身体不好,一直都住在疗养院里。

“那第一个发现起火的人是谁呢?”我佯装若无其事地问。

“嗯?是谁啊?”加奈江看着另外两人。

“我不知道谁第一个发现,我是听到我爸的声音才知道出事了,他当时一直大喊:‘失火了’。”

健彦说完,加奈江也点头附和:“我也听到了,但是之后的情形就不清楚了,大家都慌慌张张的。”

我想要问当时各自的行动,只是一时找不出理由便作罢。

“由香的房间离起火的现场很远吗?”

“对,和这次一样住‘叶之叁’。”

“你当时已经睡了啊?”

“是啊!我也是听到外面的叫声才醒过来的。”

“所以,由香跑出房间的时间算早的啰?”加奈江闻言,一脸惊讶地说。

“是吗?”我也忍不住追问。

“是呀!我跑出房间时,就看到由香往本馆跑。”加奈江说。

“那是加奈江你太会睡了。”

健彦嘲讽的语气,让加奈江绷着一张脸。

“当时加奈江只看到由香吗?”

“应该大家都在吧!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和女主人擦身而过,她一边问:‘大家都没事吗?’”

她本来就责任心重,我觉得这很像负责人的她。

“起火前没人听到任何声音吗?难道没有这方面的证词吗?”

我一说完,健彦揶揄地笑了笑说:“大家都在睡觉呀!就算‘居之壹’的房间有声音,顶多也只有隔壁的曜子姑姑听得见吧?”

“有声音也不见得一定是从‘居之壹’发出来的呀。”加奈江替我反驳。

健彦则不以为然地响应:“管他别的房间有什么声音,那跟火灾有什么关系吗?”

“是吗?对了,如果纵火的凶手在里面,可能就会听见他出入的声音。要不要去问问大家?”

“加奈江!”由香突然语气很凶地说:“那种声音怎么能当作证据呢?”

“就是说啊!问这种问题,只会让大家陷入恐慌吧?”

“我只是说,如果真有凶手的话或许会有声音,可是你们却这样连手攻击我!”

“好了,别吵架嘛!”我发挥了善良婆婆的作用,和气地对着他们三个人笑了笑。

“哦!真热闹啊!”直之顶着一头湿发出现了,大概是刚泡完温泉。“泡汤真舒服,本间夫人不去泡一下吗?”

“哦,我傍晚的时候泡过了。”

“那我要去洗了。”加奈江一脸不悦地站起身,空出的位置刚好换直之坐下。

“你们在聊什么?”他笑笑地问,但由香、健彦都没答腔。

刚起身的加奈江回过头说:“刚刚说到殉情案那晚的事。若果他们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想问问看有没有人有线索。”

“哦,那件事啊!”直之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怎么感兴趣,表情看起来有点扫兴的样子。

“舅舅知道什么吗?半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加奈江大概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单刀直入地问道。

由香正要开口说话,直之却抢先回答道:“没有,不记得了,因为那天睡得很熟。”

“那直之也是听到苍介的叫声才醒来的吗?”我问。

他笑了笑说:“是呀!他实在太大声了,吓了我一大跳。”

“您当时住在哪个房间呢?”

“跟这次一样,在‘叶之壹’。”

“伯母,”此时,由香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害我愣了一下,然后她淡淡地说:“先失陪了,我要去洗澡了。”

“好,好,去吧!”

“那我也先告返啰!”或许由香不在没意思吧!健彦也跟着她步出大厅。

目送他们离去,我对直之微笑着说:“年轻人在真热闹,而且由香和加奈江长得又漂亮。”

“根本不知道她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不小心惹她们不高兴可就惨啰!”

“哎呀!瞧你说的,真是夸张。”

“真的啦!”直之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走廊的方向,再回头看看我,然后笑着说:“喝点东西吧!夫人要喝什么?”

我回答:“什么都好。”于是他请小林真穗去那威士忌来,顺便来点小鱼,配上热乌龙茶。我不想与这个男人独处,但现在起身离开也不太自然。

“前桥还很冷吧?”他问。

“是啊!不过最近庭院的盆栽终于发芽了呢!”

本间夫妻就住在前桥,他们家是幢木造两层楼的小房子。

“听说您没和家人同住啊?”

“对,本间去世后,我就一个人。”

讲这句话时,我想到菊代夫人绝不会让人感受到她的寂寞孤单,因此我尽量模仿记忆中她说话的表情。

“一个人多少有些不便吧!要不要请个帮佣?”

“我也这么想过,但没人要来,我也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这是菊代夫人常挂在嘴边的,她总是会接着说:“不过,一个人反倒轻松,也有好处。”

“您附近的邻居呢?”

“最近比较疏远了。年轻一点的,都不喜欢做家事。”

“是吗?或许是吧!”直之欲言又止,我猜他一定很想接着说,老年人独自在家生病倒下,恐怕没人知道。但直之接着说:“不过,与本间夫人相处的感觉很奇妙,很不可思议,我一点都不觉得是与年长的人相处在一起。”

“那是因为我的个x本来就比较幼稚。”我低下头,不敢直接面对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应该说您的内在还很年轻……”

危险!得赶快转移话题才行!

我突然说:“茶怎么还没来呀?”

我这么一说,他才一副突然想起的表情说:“对喔!怎么那么慢啊?我去看看!”

看着他起身离去的背影,我稍微松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面小镜子,看看妆掉了没。还好,没问题。

直之的催促果然有效,不久,喝的东西就端来了。他边喝着威士忌加冰,一边侃侃谈起他在美国的工作及生活。我学起菊代夫人,脸上浮着笑容微微低首,偶尔点头同意,偶尔响应几句。

“你们聊得真起劲啊!我可以加入吗?”曜子也来了,在直之旁边坐了下来。

“我在听直之讲国外的事。”

“那他有没有提到外国女人啊?”曜子一边笑、一边替自己也弄了杯威士忌加冰。

直之苦笑着说:“你不了解我们在美国的辛苦,才会开这种玩笑。跟着高显大哥可是很c劳的哩!”

“大哥都说那是要磨练你了,不让你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