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部分(2/2)

“可。。。。。。”她犹豫一下,其实,她是惦记那匹生病的马。

“没关系,这边有的是客房,”志林眼里明显有讳莫如深的暗意,却并不挑明,“我哥要是醒了,还得好好谢谢你。”

好久没有过宿醉的感觉,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头好沉,肌r仿佛都是酸痛不已的。凝神能想起来昨晚的事情,仿佛就只有马上站立着风驰电掣般、在寒风中肆意妄为的过程。那一幕,的确是快意无限,但怎么,就这样腰酸背痛了?

是老了?没了少年时的体力?他自嘲地想想,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在贡院的卧房。

懵然一惊——昨晚,怎么回来的?

飞快下地,看见床下“她”那双姹紫嫣红的绣花拖鞋,好好地摆放着;奔向洗手间,却空无一人;沉静一霎,才想起来昨晚最后见到的人,是楚希雯。

听见卧房外仿佛有声音,他定身听了一霎,而后穿着睡袍去开门。

门外的客厅,是楚希雯。她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杂志翻看。正对着这扇门的脸,在门开时目光s过来,不知为何,反而让他的心,剧烈地怦怦直跳。

昨晚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快速地关上门,为自己的表情不自然暗暗叫苦。

八十满局凄暗7

我静静地看着躺在这里的天龙。

白色的被下,盖着的依然是的躯体。现在,被五颜六色纷乱的、数不清的管线缠绕着,显得那么无助,又那么孤独。这些线清楚地划分着我与他的界限,其中的哪一根,我连碰都不敢碰,哪怕——我现在真的希望,可以拥抱一下那苍白的身体,告诉他:

我在。

医生对护士简单地交代一句,“24小时监护,今天是最关键的,密切观察。”又对我说,“你是他爱人吧,你跟我来。”

木然地跟着他飘着走,步子轻得、仿佛每一步都没有踏在地上。熬了一夜,多少有些累了。但精神上某种亢奋的力量,却提醒我要绷紧一根弦、不能放松。

医生让我坐下,举起手里的片子让我看,“手术还算成功,碎片清理很彻底,但病人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凝神注视我苍白憔悴的脸,指向片子上那处伤口,“这里有一根大血管,手术前已经断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愣怔。

“事前我说过,脑部手术比较复杂,受损的不知是哪处细胞;要知道,有的脑体涉及智力、有的关于情感;”他停顿一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伤对他的性格和智商影响会比较大。。。。。。另外,手术的麻药现在还在发挥作用,情况非常好的话,他可能会醒过来,”

他突然再停顿,如同法官宣判般、接下来的语气不含任何情感,完全是制式化的、按部就班,“若今天醒不过来,那他就是植物人。。。。。。”

我陡然乱了分寸。

直勾勾的眼看着医生,突然痛哭失声。

我不知道,事情真的会如此糟糕。我以为,昨晚我在凄冷的长廊苦守、暗暗求佛念经,就可以让结局好起来。减掉我的罪孽,淡化我的恶行,我真心的忏悔,可以换来他的安然无恙;但没想到,残酷的现实毫不容情,轻而易举将我可笑的、无力的坚强击碎了。。。。。。

这不是一颗小小的、只不过是绊他一跤的石头,居然是一个可怕到、我根本无能为力的灾难。在它的面前,我的抗争与努力都是无效的,都是毫无作用的。。。。。。

医生冷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他一定以为我们这一对伉俪情深。但是天啊,难道我这样无助、脆弱是装出来的、是虚伪吗?不、不是的!

你要知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如果能让我预见到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他、不会离开他的。。。。。。

我木然地坐在他的床旁,浑身无力。此刻的等待让我放松,我不再紧张。对我来说,命运未知同时又已知。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我只能等待,等待时间的判决,然后告诉我——他活着、或醒着。

重症监护室的护士,每隔半小时,就会过来查一次象征生命迹象的各项指标,然后对我说一句‘继续观察’的叮嘱。

在这里,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所有的医生护士,对我说话的时候,都会叫“白天龙的家属!”

昨晚,8个小时的手术,我根本就没有闭过眼。始终被一个问题折磨着,此起彼伏。

他会成为植物人吗?抑或痴呆、傻子?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有着令人瞩目的事业,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前途无限;难道就会从此,以这样的身份躺在这里,如同行尸走r?

每一种想象,于他而言,都是何等残忍!

他甚至还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孩子!甚至刚刚30岁!

我没有想自己的处境。唐博丰和楚希雯在这一晚的相遇,出乎我的意料;但即使我知道,又能如何,我还是会一门心思地扑在这里,留在这生死一线的男人身边。。。。。。

只因为,我曾爱过他。这就是我理解的、人生的责任。

我不能抛下他,让他孤零零的,独自一人面对这样可怕的惨祸。那个19岁就开始爱我,发誓要让我一生远离贫穷、疾病、苦难的少年,如果他脑海里还有一丁点儿意识,就应该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窗外的冷风凄凄地吹,树影间的灯光摇曳不定,y气袭人的手术室外,没有一个人在等,只有孤单的我。

上下眼皮在不停地打架,我拼命地睁着眼。医生没有告诉我,手术要多久,大概是他自己亦不能预测。我袖起手在塑料排椅上缩着身子,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我想象那车祸现场血淋淋的一幕,那就像电影画面的场景,杂乱无序地充斥脑海。血泊中的他,微笑着的他,沉稳的他,曾与我同床共枕的他,那个我曾深爱的他。。。。。。

我根本就不能闭眼,同时又被新的希望指引——

万一手术后他醒了,看不见我怎么办?

他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连那丝求生的希望,都放弃了?

有暖气的长廊,我却独坐着,瑟瑟发抖。这间医院,我觉得到处都是冷秫秫的风。不知从哪里刮来的,可是那么刺骨。深邃黑暗的天空,沉默着、仿佛是吝啬着不肯给人一点希望的;我看着月亮从那么清晰的高度,渐渐隐藏到黎明的朦胧身后;看见冷清的过道,开始有了嘈杂的人声,我羡慕那些拿着饭盒,却给病人打稀饭、买早餐的家属,因为他们至少还清楚地知道——他爱的人还有救,还能吃饭、喝粥。。。。。。

不像我,苦苦睁着眼等了一夜,却什么结果都没有。

八十满局凄暗8

楚希雯压下心头暗暗的好奇。

对面坐着的唐,又恢复了一贯成熟、淡定、儒雅的那副沉稳模样,眼神依然深邃,带着能让人心甘情愿沦陷沉溺的诱惑,俊朗的眉眼又有着神闲的不凡气度。这样的男人,无论在何处,总是会惹得女子侧目以视的吧。

而现在,他招待她用早餐。

这绝对是一处私密的场合。诺大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个。唐沉稳的表情里含着丝缕的沉默,还是话不多,很难把他、和昨天那个哭得心碎的男人,连成一个。

唐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隐约觉得自己昨晚和她,发生了些什么,但,又无从想起,亦没见到什么蛛丝马迹。只因对面的楚希雯,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光明磊落。实在让他想不通,自己何处失礼,或曾有何不妥。

良久,他打破了沉默。

“最近一直没去找你,”他的语气很淡,“你在忙什么?”

楚希雯永远是一副可爱、毫无城府的模样,此时轻启唇,笑了。

“一直在加油,想通过bhs的考试认证啊。”

他浓眉一拧,“bhs?那是什么?”

“这是英国骑术的等级考试,我刚刚过了最低的一级stagei;还想再努力,到最高的bhsi;最顶点是fbhs。不过很难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他咧嘴笑了,仿佛世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是很可笑的事情。

“英国原汁原味的东西,到中国就变了样嘛。很多中国的骑师,并不在乎什么等级的,对他们中大部分人来说,只要会骑马、不被马摔下来就够了。。。。。。”楚希雯可爱地笑着,露出洁白伶俐的牙齿,忽然眼里有一丝诧异,“您也对这个有兴趣?”

“啊,没有。”他放下餐匙,淡淡说着。

他对马的感情,与楚这样的贵族化骑士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一样将马视为知己,但他的良驹,多少带点热血的战马意味,在广袤草原上才能酣畅淋漓;什么盛装舞步、贵族马术,他,可没有兴趣玩那一套。

电话响,他向楚颔首表示歉意,走去接起。

没几秒,眉已浓重地拧紧,“什么?她今天没去上班?也不在家?”

他毫不犹豫地追问,语气带了几分森严,“那她在哪里?!”

对方的简短一句结果,激起了他心中无限的怒气。楚希雯都能感觉得出,他放下电话时手有着沉重的力度,那声沉闷的低音让她都,不自觉地打个冷战。

再走过来、落座的表情,有着难以掩饰的落寞与y暗。楚希雯小心翼翼地,却大气都不敢出。

唐脸上的y云飘着、荡着,须臾,才恢复了冷静。他亮闪着有神的大眼,看着楚希雯。

“在马场呆得还适应吗?”他问话的语气里如有深意,“想不想换个环境?”

“哦,”楚希雯静静地看着他,“唐哥指的,是什么环境?”

“你爱马、懂马,在那里做个小小骑师太委屈了,”他眯起了眼来,看窗外难得的冬日阳光白云,“有时候我在想,这个城市真的很大,但是象我这样的人,能呆的地方,却很少。。。。。。”

楚希雯心一动,仿佛能和他心有灵犀,但是那种一点就通的感觉,却说不出。她只好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我在新疆呆过一阵子,那里真的是眼界开阔、地大物博。什么都不做,在山川河流、草原戈壁间骑骑马、就非常地惬意。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一个人在草原上骑马,一天之间往返几百里,走走停停,都不厌的。。。。。。”

楚希雯轻轻c了一句,“您年轻的时候?难道说,现在就老了吗?”

“那,不一样,”唐的语气里含着某种倔强,如同要证明什么似地坚持着,“一上30岁,就觉得自己不管是身体、心理都有了变化,你没到这岁数,是不会懂的。好多东西,觉得到了这一步,再也不敢轻易放手,也输不起了。。。。。。”

楚静静听着,似懂非懂。唐轻轻一笑,“不说这个了,我突然有个想法。”

楚忽闪大眼,表示兴趣很浓。

“志林投资富宁,我一向没有过问。昨晚去了一次,突然觉得有点意思。心情不好的时候,那里未必不是个好去处,”他收回深沉的眼,象会议着什么似的说,“不过,富宁的规模还是太小了,我只觉得不够尽兴。跑了一圈,就仿佛到了马场的尽头,很不过瘾。。。。。。”

这个,楚希雯有同感。她曾在香港的沙田马场打过工,那里环境优雅,设施完善,世界知名。赛道上有一个全球最大的电视屏幕,可以集中精神研究马匹,又可参考各项赔率变化。

富宁小小的投资,当然与它有天壤之别。她亦曾感慨一国之都,为什么,却没有一个堪与世界知名马场比肩的国粹呢?

“什么生意,要么做大,要么宁肯不做,”唐站起身,如深谋远虑过般思维纯熟,“政府总有一天会开放马彩,我们现在还等什么呢?趁着这几年还可以圈地,有机会就应该扩大规模、搞好基础建设。政府一松口,我们立马全面开放。志林这小子,做事从来小打小闹,不过他好歹起了个头。”

他带着一丝浅笑看着楚希雯,“我有心要增扩富宁俱乐部规模,并且将它发展成北京马会的会所。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八十满局凄暗9

护士一轮一轮地在换班,天龙始终不停地在输y。我很累了,想眯一会眼,又怕错过换输y管。没有时间请护工,这里至今为止来陪护的人,只有我一个。

没有请假,给陈琳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在这里,让她帮忙照应公事。

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我觉得我一开口,一定会换来他的怒责或怨愤。

想想他昨晚那张,几乎崩溃、即将要咆哮的脸;想想那能令我情不自禁、遍体寒凉的冷冷一瞥;我怕了,也累了。

他用那么可怕的、要震慑我、要揉碎我的语气,问我、爱的是谁。

和睦相处了好久,已没有再想过这个问题;他一问,真的就问住了我。

在那一瞬间,我脑海一片空白。我说“我不知道”,是真的。

我对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天龙,很难让自己对另一个人、再将“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因为我知道:即使动手杀他的人,不是‘他’,亦绝对与‘他’背后的势力有关。

我亦明白,这飞来横祸追根溯源,那源头,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样明目张胆的守护举动,是否代表我内心深处与‘他’的某种决裂,正象烘烤过的甲骨上、皴皱的龟裂一般,悄然苏醒。缝隙越来越大,只需再有一点儿不经意的外力,就能将它由完整触成分离。

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说我疯了,比如岳惠就用冷静的语气警告我。

“想想你现在是谁的老婆!你这样不吃不睡地陪着白天龙,‘他’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昨晚他满脸怒意、扬长而去,就已经让我失魂落魄。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天龙,亦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每一个人,都口口声声地说爱我,每一个,亦非要爱到我不可。

可是,我又是谁?

我不过是一个俗世的小女人,一样会为看不清的方向、无法选择的甜与苦迷惘。看不清的时候,就凭天意的指引,加上一厢情愿的判断;那个时候,我的任何选择,都是不计较对错的,只听从心的安排。。。。。。

可是,我宁愿自己是一直鸟,自由地、毫无羁绊地,在蓝天白云间飞来飞去,永远不要在两个同样爱的、无法分辨爱得深或浅的人、肩头上落脚;广阔的天空,给我没有锁链、没有牢笼的自由,我快乐地飞着,直到兴冲冲地撞进捕鸟人的网里,睁着懵懂的目,傻傻地问自己:我的天空呢?它怎么就在我视野里,不见了。。。。。。

人一生,真的就要被爱情的牢笼困住?。。。。。。

有人知道我拥有这样的爱情,都从心底里羡慕我;或者,会从骨子里厌恶我;善良的人会衷心地理解、祝福;传统道德的卫士们却是两种态度:一部分迂腐的人,恨不能将我竖成这清平世道、有伤风化的典型;而那些看上去相对开明的人,会骂我清高,说我贪得无厌,仿佛这样被两个男人爱着、却还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是暴殄天物,亦是一种罪过。。。。。。

是的,这让人痛恨的根源在于:他们每一个人,都深深的爱着我,但是,我,却不能只爱他们其中一个。

从我遇到唐,就没有得到过梦想中的平安;他做的事,在我想象中,汇聚成了噩梦的河,每一处小小的清澈水花,都会在梦境里激出暗流汹涌的大浪,我太懂他得到这一切的手段和方法,那背后的血腥,我不用所谓的小聪明,也能参悟得透。。。。。。

这浮华的世界,太多人的眼光只盯着最后的结果,荣华富贵、金袍加身,随意主宰他人命运,掌握小人物的生死;仿佛就是成功最顶级的诠释;如同拥有了这个结果,那过程的血腥和罪恶就可以忽略;可是这种担忧和唯恐得失变幻于朝夕的惊恐,不身在其中,不惊秫于朝朝暮暮,又有谁能体会到?

我没想过——这爱的结局,是斗得如此你死我活;一个,会鲜血淋漓地进入生死一线,另一个,还在疯狂忘情、毫无理智地,不肯宽容原谅、不愿善罢甘休。。。。。。

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这世上的男人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不爱、不能不爱么。。。。。。

岳惠舍不得我,上午早早地料理了生意上的事,赶来医院陪我。给我带了些吃的,可是,我根本就吃不下。

真的没有胃口。

岳惠摇摇头,“要不,我也让医生给你输点葡萄糖,”她狠狠地盯着我苍白的脸,“看你这憔悴的样子,我要是唐博丰,见了,还不得气疯!”

她一来,明显做事比我风风火火,请来个看上去利落的护工,帮着整理。又催促我去睡一会儿,我执拗地摇摇头。

我就是想这样呆呆地看着、静静地等着,慢慢地想啊、想啊;什么都不做。。。。。。虽然她气得牙直痒痒,语气里满是威胁,“要是让唐博丰看见了,就死定了。。。。。。”。书包网最好的网

八十满局凄暗10

这一日生死未卜的等待,是非常难熬的。但整整一日,病床前、来了三拨人马,还是让我形同朽木的等待中,有了些活着的气息。

下午,从西安坐飞机、匆匆赶来的天龙父母,出现在这间重症监护病房的门口。

“儿子!——”放下行李,我曾经的婆婆秦素娥,看见这幅凄惨景象,立时泣不成声。她颤抖着手走近这张床,眼睛里只有那昏迷不醒,嘴唇倔强地紧闭着的儿子。手在洁白的床单上空,却一丁点儿都不敢向下,对他身侧的所有管线,连碰都不敢碰。

天龙的父亲白永康,脸色y沉沉地,苍老的容颜上带着难掩的脆弱,却远远站在一旁,没有靠近病床。我不用看他,也感知到他心底里、这一辈子、都没有轻易流过的眼泪。

两位老人均是迟暮之年,资质优秀的独子、突遇此飞来横祸,眼见白发人送黑发人,情何以堪!

他们都知道我们离婚了,却一定不知道原因。天龙把我的名誉看得很重,打碎了牙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