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5(2/2)

“还有,和她有关的人也都查清楚,m清虚实,才能对症下药。”

付婆子答应一声,立刻出去找自己男子去戚府送信。

这付婆子是安夫人陪嫁过来的,安夫人陪嫁过来两房人,就是这付婆子和一个老吴婆子。

盏茶功夫,戚氏绣完一个袖口,收了针,对红裳丫鬟吩咐道:“想法子让老太太知道,别露出口风话是由我房中传出去的。”

那丫鬟道:“主子放心,区区小事,奴婢能办好。”

上房

安老太太沉脸坐在软榻上,儿媳戚氏站在一旁,儿子安仲卿站在地中央。

只听老太太问:“我怎么听人说,你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

安仲卿瞅了一眼夫人戚氏,安老太太道:“你不用看她,这事跟她无关,是我听见人说,找你来问问。

安仲卿恭敬地道:“母亲,实在不是您老人家想的那样,我二人相处皆是以礼相待,是青白的,日月可鉴。”

安老太太道:“你给我说说,这女子是什么出身?家世如何?”

安仲卿略踌躇,道:“她是贾府一个妾室。”

安老太太徒然变脸,急问:“那个贾府?是被抄家的贾府?”

安仲卿不安地看看母亲的脸,低头道:“是。”

安老太太脸色暗沉,厉声道:“卿儿,你怎么不知深浅,把一个罪妾养在家里,你是要毁了自己前程,还要连累家小。”

安仲卿抬起头,道:“母亲,她已于抄家时发卖,现在已赎身出来。”

安老太太不听则已,一听怒道:“这种出身的人养在咱们家,传扬出去,安家的脸面往那放,祖宗脸面还要不要?”

安仲卿看老太太发怒,不敢言语。

老太太厉色道:“你赶紧给我打发走,别让我心堵。”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戚氏这时和声细语道:“母亲息怒,儿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老太太看一眼儿媳,神色缓和下来,道:“媳妇,这是你夫妻的事,你也有权知道,有话你就说吧。”

戚氏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眼丈夫,然后低眉道:“夫君现为朝廷命官,总要有几房妾侍,媳妇本想这次来京,替夫君纳几房姬妾,现在后宅就我和素姐俩,也太清净了,况素姐身子骨又弱,不能生养,这位姨娘既然已赎身,与贾府在无瓜葛,不如娶来家,和媳妇做伴,共同侍候夫君,就是她的出身,高门深院,内宅之事,不说出去,外间也无人知道,也免得一个人丢在外面,夫君日夜悬心。婆母看可好?”

安老太太看儿媳的眼神充满赞许,态度也软了下来,道:“你要是这么说,这倒是个妥当的主意。”

老太太看眼儿子,脸又板起,道:“既是你媳妇贤惠大度,你选个日子,就把她接进府来,但丑话说在前面,不许生事,这种大家子出来的姨娘,贯会使手段,搅得家宅不宁。”

安仲卿瞥了戚氏一眼,脸上莫名嘲讽,戚氏见了,坦然自若,不改端庄柔顺表情。

安仲卿朝上道:“母亲此话诧异,儿子并未想娶妾,儿子只是怜她没地方住,暂留府上,等她找到住处,有合适安排,就搬出去。”

安老太太诧异,脸色归于平淡,道:“如此说来,你不是想娶她为侧室。”

安仲卿郑重点下头,道:“是。”

安老太太原本直直坐着,身子绷紧,此刻却骨节松散地朝后靠了靠,堆在宽大的罗汉塌上,道:“如此就好,快些寻个房子,让她搬出去。

“是。”安仲卿脸上没有喜怒,平淡淡也没看戚氏一眼。

夫人戚氏从老太太房中出来,柔顺的笑容不减,手里却死死捏着帕子,一路疾走,大丫鬟香澜小跑才能跟上。

回到房中,付妈妈迎着,把夫人迎进屋,顺手掩了门,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香澜道:“公子说了,无意娶那佟氏。”

付妈妈松口气,道:“这不就没事了。”

戚氏坐下来,却柔柔地笑了,道:“无事?无事倒好了,公子他违心说不娶,是护着她,怕我对他的心尖不利,怕留在我身边,我伤害她,那是真心想不娶?”

香澜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给夫人,道:“公子都跟老太太保证,让她搬出去,不就解决了,夫人还担心什么?”

戚氏缓缓摇摇头,道:“我还不了解你家公子,如今一颗心扑在那女人身上,明着是搬出去,买桩宅子,养个外宅,让她和我分庭抗礼,岂不是逍遥自在,我怎么能让她这等舒心。”

戚氏说完,笑里添了诡异,对付妈妈道:“你找个知道路的小厮去送信给那佟夫人,就说有人在丰泰茶楼等她,别说是谁。”

付妈妈领命,从夫人屋里出来,边往大门走,恍惚想起那年间的丫鬟叫什么艾什么云来着,后来被夫人卖去肮脏污秽勾栏里,做个下等□,不几年听说就被折磨死了。

付妈妈摇摇头,心中对这佟姓女子生出几分可怜。

章节目录 94温柔妒妇

丰泰茶楼

丰泰茶楼在京城御街上,虽处繁华街市,然闹中取静,清幽雅致,来此客人或身份高贵,或是文人墨客,清高风雅之流。( 无弹窗广告)

佟氏一进茶楼,就有茶博士引她自木板楼梯上了二楼,上了最后一节楼梯,佟氏举目望去,时辰还早,楼上只有靠窗坐着一位女客。

晨曦沐浴下,那女子面部弧线流畅优美,一袭雪白长裙,索素静琬,无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佟氏屏住呼吸,这女子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喘息,怕一口气吹去便化了。

那女子听见声儿,转过头来,佟氏看清面貌,不觉被她美貌震慑住。

这柔若清风一样的女子朝她展颜一笑,佟氏不觉走过去,那女子示意她坐下,佟氏心神恍惚,似有不祥预感,静静坐到她对面。

这女子舒缓的青葱指尖轻轻拈起晶莹剔透的紫玉茶盅,微风一样轻的声儿,道:“我是安仲卿的嫡妻。”

这一句,佟氏震撼,吃惊望着她,好半天,脸部木然的表情,才有了点松动。

佟氏一点点恢复思维,神情淡淡的,听她说下去。

戚氏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撕烂了这张清纯干净的面孔,就是这张脸迷惑丈夫,深深无以自拔。

戚氏唇角漫上一抹浅淡的笑,柔柔地道:“我就说我相公喜欢的绝非平庸的女子,果然,有眼光,你喜欢我相公是吗?”

佟氏强抑制住手抖,端起茶盅,呷下一口茶,茶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口中一股淡淡的苦涩,她冷静下来。

抬起眼眸,坦诚地道:“夫人,民女不知安公子有家室,也不知有夫人您,你若问我喜不喜欢安公子,民女坦言,喜欢。”

戚氏唇角柔和半弯弧线,轻得怕惊动了谁似的声儿道:“我本想接你进府,收你做妾,可公子他不愿,我看你也是个有志气的人,是想做外宅,与我分庭抗礼?但我告诉你,我安家主母的位置,你永远都动摇不了。”

佟氏也不躲闪,大胆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夫人请放心,我立意不做妾室,我马上就搬出安家宅子。”

说吧,起身,戚氏也没动,唇角始终带着柔柔的笑。

佟如玉不忘礼数,福了福身,飘然离去。

戚氏唇角浮上一抹极冷的笑。这笑容足以让人寒到骨子里。

佟氏出了茶楼,徐妈妈等在门口,看主子一言不发出来,跟在后面,知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二人上了小轿子,吩咐轿夫住处,起轿。

佟氏闭目靠在轿椅背上,不说话,徐妈妈感觉到主子情绪的波动。

徐妈妈预感到什么,看主子脸色难看,不敢吱声,许久,佟氏说了句,“回去收拾东西,搬回大杂院。”

徐妈妈也没多问,主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佟氏回来直接奔卧房,包了几件衣物,房间后置办的东西也不带走,又去掩门,爬上床,捧出床里的钱匣子,开了锁,里面是安仲卿给的五百两银票,未动,除去这段花销,还有五六两散碎银子。

佟氏犹豫下,暗想,自己若是清高之人,必定把银子留下,不带走一片云,可既然他给了她,她就有权自由支配,她穿过来这一年,多少对银钱有点概念,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有了这些银子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她活二十年,俭省不奢侈的话。但现在这种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怕只够过一年。

这样一算,她不在犹豫,就把银票揣在怀里,碎银子用绣帕包了,塞在包裹里。

吴家的听见丫鬟说佟夫人收拾东西,忙赶过来,想拦着,道:“夫人这是要去那里?等我家公子来了在走,这样走了,公子怪罪下来,奴婢吃罪不起。”

佟氏道:“就说是我执意如此,与你等下人无关。”

吴家的看她态度坚决,忙命一个小厮回府报信,自己走去下处,找侍候的小丫头问方才自己出门去生了什么变故,一个小厮说昨儿府里来人送信,头晌,佟夫人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搬走。

吴家的猜到□不离十,安夫人来了,佟氏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进安府做小,二是做安公子外宅,三是离开。

她本以为既然夫人已应承下来,佟氏会选嫁入安家,想她富贵人家姨娘打回原形,过穷苦日子,一定是熬不住,可不承想她却选择离开,心里赞她竟有这般志气。

佟氏简单收拾一下,就和徐妈妈提着包袱一前一后出了房门,下人们站在院子里,巴巴地看着佟氏离开,竟有点舍不得,虽相处不过月余,但佟氏待下人和气,从不无故打骂,跟着这样的主子,是做下人的福分。

出了院门,佟氏回头,恋恋看一眼身后阖上的高大垂花门,眼前浮现出安仲卿的影子,心一阵揪痛,一咬牙,掉头毅然走了。

雇了轿子,直接抬到菜市场后小胡同里的大杂院。一进大门,正好三婶子从屋里出来,看见二人,忙喜笑颜开迎上来,道:“我以为不回来了,不租屋子了,正犯愁一月期限将到了,还要找新住户。”

佟氏道:“回娘家和嫂子作伴,住了一阵子,是我疏忽忙忘了告诉三婶子了,若方便这屋子我继续租下去。”

三婶子喜得忙道:“方便,方便,夫人租多久都中。”

徐妈妈m出钥匙,开了门锁,一股凉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深秋,外面冷了,屋里没烧火,冰凉冰凉的。

放下东西,徐妈妈赶紧生起火,一会功夫,屋里炕头就温热了。

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但住着踏实。

晌午,徐妈妈揉了小块面,擀了索饼,二人汤汤水水地吃了,身子暖和多了,驱散了心里寒凉。

下晌,佟氏想有日子没回娘家看看,这里正好离得近,就和徐妈妈回娘家去。

胡氏一看她回来,大约也听说了唐凤生的事,面上有点尴尬,挤出一丝笑容,也很不自然,道:“妹子现如今住在哪里?怎么一直没回来?”

佟氏像没事似的旧话不提,笑着道:“还住在租的大杂院里,嫂嫂有空过去逛逛。”

胡氏微微诧异,想问什么,又不好提起当日之事,就张张嘴,虽好奇但却没说出口,想来胡氏是知道她没在大杂院住。

佟母见了女儿很高兴,招呼道:“如玉,快上炕暖暖,驱驱寒气,这炕头热乎。”

佟氏就脱了绣鞋上炕,佟母问长问短,佟氏一一答应。

唐凤生的事,胡氏看来没有提及,母亲和哥哥也不知道,这样省了尴尬。

聊了两句,佟母突然想起道:“前个邵大爷来了,说自己不在京城,才走半年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又问了你的境况,知道祯哥至今没找到,很替你惋惜。又说改日去你住处看看,还说要帮忙找祯哥的事。”

提起邵大爷,也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佟氏不好搭腔。

话分两头,佟氏前脚刚走,安仲卿得信就急赶过来,问了吴家的前因后果,吴家就把知道的说了,说听丫环说安府来个小厮送信给佟夫人,二日,佟夫人出去,回来就执意搬走,拦都拦不住。

安仲卿略一思索,转身走了。

策马回了安府,直接奔后宅。

安仲卿进门,就见夫人悠然坐在香妃榻上品香茗,像是早就算到他会回来,正等着他。

看他进门,摆动纤腰站起身形,道:“公子回得早。”

夫妻去几步远站定,安仲卿直看向她的脸,问道:“你去见如玉了?”

听丈夫唤那贱人如玉,叫得亲切自然,戚氏心里泛酸,道:“是。”

安仲卿脸色急变,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戚氏一脸无辜,道:“妾身没说什么,只说愿意接受她,和她姐妹相称,共同侍候夫君。”

安仲卿突然提高声儿道;“够了。”脸色冷冰冰的,哼了声,不在说什么,径自走了。

黄昏时分,佟氏自娘家回来,母亲留她吃晚膳,嫂子却不甚热心,只虚让了一句,说:“妹子留下吃了晚膳在回去。”

说完这句话,却也不见动弹,也不吩咐厨下生火做饭,佟氏一见,借着由头提早回来。

徐妈妈出去倒水,看安仲卿匆匆走来,看见徐妈妈,问道:“你主子呢?”

徐妈妈道:“在屋里歇着。”

安仲卿道:“说我在大门口等她,我有几句话同她说。”

徐妈妈进去,对炕上坐着的佟氏道:“主子,安公子找您,在院门口。”

佟氏对着水盆里照了照,抿了抿鬓角,见没什么不妥,扯了扯衣角,出门去。

安仲卿站在门口等她出来,看见她瞬间眼底晶亮一闪,定定看着她看,道:“前面正街上有个茶庄,我们去哪里坐坐,我有话同你说。”

二人并肩一同走出胡同。

过了横街,找了处清净所在,要了壶雨前龙井,二人斟上,听安仲卿低低讲述。

安家世代为官,安仲卿祖父曾官拜太傅,是先皇当太子时的恩师,辅佐太子登基,与社稷有功,祖父过世,安父专心学问,不愿出仕为官,唯愿隐居世外,过清静日子,领着全家回老家居住。

安母毕氏夫人,出身世代簪缨之家,毕氏的兄长不幸染病身亡,嫡妻杨氏忧思过度,不久随夫离开人世。先后一年,夫妻相继辞世,只遗下一双儿女,女唤青娘,既现在的安夫人,杨氏病重时,托付安母代为抚养一双娇儿。

青娘和安仲卿青梅竹马,情同亲兄妹,成年后,奉父母命成婚。

婚后,育有一子,本来亲上做亲,虽无男女之爱,却有浓厚亲情,倒也不失为美满姻缘,可惜安夫人青娘奇妒,凡稍有姿色的丫鬟媳妇都借由头撵出去,凡是安仲卿多看一眼的丫鬟,尽皆发卖。

就是打小侍候安仲卿的两个丫鬟,大概对他都存爱慕之心,可只在心里,行为上却还都规规矩矩,却被安夫人一个卖去最肮脏所在,妓馆青楼,折磨致死,另一个卖去深山,做了穷苦妇人,终日见不得光,还常遭凌虐。

安仲卿说完,垂头默默。

佟氏望着桌上白玉茶盅,水面上漂着翠叶,汤色清洌,幽香四溢,想起那绝美的女子,温柔如水,娴静若娇花,可那温顺外表下,却是一颗怎么冰冷的心。

佟氏从宅门里出来,知道宅斗的残酷x。

轻声道:“所以你才逃到京城,远远躲开她。”

安仲卿点下头,道:“母亲一味宠着她,我还能怎样,我为人子的,也不能忤逆她老人家。”

佟氏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爱情,却打断骨头连着筋无法割舍的亲情,关键时刻,亲情比爱情更为牢固。

他只能忍受下去,没别的法子开解,他生是她的夫,其实,她和她有相似之处,就是无法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良久,安仲卿望着窗外,正好如水洗的天空飘过几朵白云,安仲卿悠悠地道:“我今生别无所求,只求如玉你能好好生活。”

收回目光,佟氏看他眸子盛着浓浓的关切,心一阵紧似一阵抽疼。

半天,缓上一口气,疼痛略轻了些。

轻声儿道:“安大哥,你对我的好,今生我不会忘了,上天注定你我只有兄妹的缘分,如玉知足了。”

佟氏略带总结x的陈词,也就把二人关系做了一个定位。

立冬

y霾的天空飘起雪花,佟家在堂屋里生了两个炭火盆,温暖如春,摆了酒席,一家把酒言欢。

门外,一乘小轿子在巷子里佟府垂花门前歇了轿,下来个红袄绿裤的丫鬟,从轿子扶出一年轻女子,这女子朝红漆木门上不大的木头匾额看一眼,上面字迹不是很清晰,岁月沧桑风吹雨打,尚能辨出‘佟府’二字。

那丫鬟道:“姨nn,就是这里吧。”

惠姐踌躇片刻,鼓起勇气上前叩门。

章节目录 95佟府贵客

冬至,胡氏按往年惯例,整治了一桌酒席,佟氏一早便赶过去厨下帮着忙活,庶子佟国方也从学里回来,阖家吃团圆饭。

饭桌上,一家人聊着闲磕,佟大爷道:“年关将近,今年g里脂粉生意不错,不少进项,早早各处一一打点了,回头我给妹子准备了抽红,妹子走时别忘拿着。”

佟氏喝了点梅子酒,两腮红晕,肤色更显红白。听她哥哥说,心里高兴,推却道:“哥哥若生意银子不够使,拿着先用,什么时候宽裕了在还我也是一样的。”

佟氏手头现银有五百两,是当初安仲卿给的家用,分毫未动,搬出安家老宅后,和徐妈妈两个,散碎银子就够支撑一阵子,因此,未舍得动用,手头有点积蓄,留待应急,因此,就还住那简陋住处,也就希图房租便宜。

佟氏现在也不像刚回京城那会捉襟见肘,因此,回娘家多带些吃食,胡氏的态度就和从前大不相同,赶着她妹子叫得亲热。佟氏也不跟她计较。

佟大爷又想起来对妹子道:“可不是倒忘了一件事,你贾府从前的大nn卢氏,如今要改嫁了。”

佟氏奇道:“嫁给何人?”

“一个中等商户人家做续弦,那人就是年岁大了点,比我还大上几岁,其他的也算不错的了,妹子有空过去看看,咱家生意当年多承她照应着,不然也没有今日。”

佟氏道:“我正有此意,离开贾府一直没有见过她。”

兄妹俩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佟大爷又犹豫一下,道:“贾三爷在狱中,还有你那主母,你抽空去看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祯哥和惠姐的父亲。”

提起祯哥,佟氏情绪有点消沉,佟大爷见状,忙转了话题,道:“妹子那间铺子租期快到,妹子是收回住,还是租出去。”

佟氏像是早就想好了,道:“我想收回来自己住,前面店面做些咱们家祖传的香粉拿来卖。”

佟大爷点头道:“如此甚好,手头活络些,也能赚些银钱过活。”

佟母心疼女儿,c言道:“哎!那还用你自己做,现成的你哥哥作坊做出来,拿到你店面卖不就得了,你那地段好,客流多,生意一定能不错。”

胡氏看佟母偏疼女儿,心下不满,道:“这g里使费都忙不过来,那还有闲的拿去铺子里买,我们自家的铺子都供不上。( 无弹窗广告)”

佟大爷也不看媳妇,道:“母亲这个主意好,明年我多雇工多做些,妹子的那点就带出来了,就不用费事自己做。”

佟氏穿过来承了本身的记忆,做胭脂香粉祖传手艺,她也会,佟家虽重男轻女,可佟氏祖父喜欢她这个孙女,破例教她哥哥时,也允许她在旁边看,前身的佟氏虽对书本没兴趣,可女人天□美,平常又爱打扮,极爱胭脂脂粉等女人之物。

她当初知道自己会做这些东西在贾府亲自尝试过,只是那时她锦衣玉食,有手艺也没用场,如今不同了,她可以用做谋生手段,听哥哥说,觉得这样既省了人利物利,对哥哥来说,也不为难,哥哥只要多进点原料,多出些就是。

佟氏想亲兄弟明算账,银钱上分清楚,才是长久相处之法,何况还有嫂子,于是道:“哥哥供应我东西,我折价算购进,比成本略高价,钱一分不少给。”

佟大爷板脸道:“你是我妹子,还用算这么清?”

佟母也道:“儿呀!他是你亲哥哥,他不帮衬你谁帮你,也不是外人,就听你哥哥的。”

胡氏一旁急了,刚要说话,小丫头红玉跑进来,道:“回主子,方府惠姨娘来了。”

众人均一愣,惠姐不在方府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惠姐有五六年没来,还是起小的记忆,都觉得不可思议,佟氏想她一向瞧不起外家,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事。

惠姐进门时,佟家人都瞅着她,态度冷淡,连母亲脸色都冷落落的,不大爱搭理她。

惠姐略尴尬,似乎很委屈给佟老太太福身见了礼,道:“老太太安。”

也不称呼舅舅,对母亲佟氏作出不自然亲近之态,道:“姨娘可好?”

佟氏淡淡地嗯了声。

胡氏早就看她不顺眼,此刻见她连舅父舅母不放在眼里,故意一惊一乍道:“我当是谁呀?原来是贾姨nn呀!”故意把姨字咬得很重。

说完,又像后悔说错话似的,比量着打嘴道:“你看我这老糊涂了,不该称呼姨娘,是不是该称呼少nn才对。”

说完,嘴边一丝嘲讽,道:“我称呼得对不对啊?方家少nn?”

惠姐脸上一红,声儿低得听不清道:“还是叫我姨nn吧。”

胡氏一脸不屑,撇撇嘴,道:“姨nn这是来找什么人,屈尊降贵到我们这贫贱之地,莫脏了你的绣鞋。”

惠姐被她冷嘲热讽脸红一阵白一阵,撇开她,独对佟氏道:“姨娘能否借一步,我有话讲。”

佟氏听她口口声声姨娘姨娘地叫,心里不舒服,虽不是她生母真身,她的感觉不是很难过,但却厌恶这样的为人。

冷冷地道:“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虽你不愿意认她们,可他们是我的家人,有话不用背着她们。”

惠姐看席上无人理她,月娘和二娘背过身去,仍旧吃着碗里的饭菜,佟老太太耷拉着眼皮,也瞧不上她,佟大爷兀自端着酒盅吱吱品着酒水,也没人安座位给她,她一个人站在地中央,讪讪地极不自在,想掉头就走,永远都不认识这屋里的人,可一想此来的事,又不能不说。

就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我听说姨娘和安大人彼此有情意,姨娘为何不嫁那安大人,安大人如今在朝中一言九鼎,深受皇上和睿王倚重,皇上欲拜为太子师傅,太傅之位空席以待,姨娘为何不识时务,跟了安大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强似在这腌腻地方受苦。”

惠姐说着,配合动作,柳眉微蹙,绣帕掩了口鼻。

惠姐口中的‘腌腻地方’和厌恶表情,大伤佟大爷脸面,佟大爷沉声道:“惠姐,我道你是想念母亲,念及亲情,有懊悔之意,来看你母亲,却不想你是来劝说你母亲改嫁。”

冷笑一声,又道:“父亲尚在,为子女劝母亲改嫁,可真让我开了眼界,贾家教养出的好女儿,口口声声我们下等人,下等人却做不出这等龌蹉事。”

佟老太太对惠姐本来就不满,不赡养亲娘,好在这说嘴,这时也接话道:“这话我们说得,你却说不得,虽你母亲和贾家脱离关系,可你父亲尚在狱中,你可跟他有关系,你身上流着贾家的血,好歹他都是你父亲,劝母改嫁,有违人伦,是要遭报应的,你母亲又没用你养,你何苦来说这番话。”

胡氏却破例没出声,大概这一点上她和惠姐正巧不谋而合。

她也巴望着小姑子嫁入安府,安仲卿和唐凤生比可是天上地下,唐凤生虽有钱,可怎比得过安仲卿又有钱又有权还有势。

旁人没说话,二娘却忍不住道:“姑姑不能做人妾侍,半奴半婢,有什么好,上有主母压着,矮人一头,说话腰板都不硬气,带累娘家一家人都做了奴婢。”

这番话说得惠姐脸腾地红了,直红到耳g,怒不择言道:“就是当富贵人家妾侍也比呆在这肮脏地方好得多。”

佟氏打方才惠姐提起安仲卿心下惊骇,就连惠姐都知道她和安仲卿的事,那满朝文武想必都知道了,自己尴尬身份,是不是会影响安仲卿前程,心中略不安。

听惠姐说得实在不像,就在也忍不住,面露不屑,讥讽道:“这腌腻之处你为何要来,我嫁不嫁安仲卿与你何干?你忘了我从方府走时说过,与你从此在无瓜葛,你只当不认识我这生母,权当你没爹没娘好了,为何上门自取其辱,你享你的富贵,我安于贫穷,即便是我嫁姓安的,也不识得你一个方家小小姨娘。”

这番话出口,惠姐愣在当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佟氏又加了一句:“是方老爷和夫人让你来的吧?回去告诉他们从贾府出事那天起,方贾两家已恩断义绝,她们若还顾着脸面,从此互不往来,只当没这门亲,你听好了,就是你,我也不认识。”

月娘大声呵斥道:“听到我姑姑说的吗?还不快走。”

惠姐愤然一跺脚,转身讪讪离开。

本来祥和的一顿饭,让她搅闹得人人心里不痛快。

这时,厅堂门口传来爽朗的声儿:“喝得热闹,大门都不关,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开着迎接我吗?”

众人转头,脸上都浮上笑容。

随着话音,邵云海进来,抱拳道:“各位请了。”

佟大爷忙笑着站起身,抱拳道:“邵大爷今个这么有空,我这心里正琢磨邵大爷有日子没来,是又出京了。”

众人都起身让坐,邵云海也不推让,捡了把椅子随意坐下,胡氏忙出去告诉厨下重新整治一桌子席面。

邵云海看见佟氏,眉头一挑,道:“佟夫人也在,贾府的事我在外间就听说了,万幸佟夫人脱离苦海。”

佟氏微笑着道:“托邵大爷的福,邵大爷几时回京的。“

“听见贾府的事,我就着忙把手头生意完了,忙着赶回来,回京来府上一问,事情解决了,真是万幸啊!”

邵云海当着众人也不避男女大防,自己不觉什么,佟氏知道他生意人生x随意,佟家人听了,知他x格,也不以为意。

佟大爷让下人换上大杯子,道:“我和邵大爷久未在一起喝酒,今儿索x喝个痛快。”

月娘和二娘见有客,也吃得了,就回房去了,老太太久坐身子骨劳乏,就客气几句,回后面歇着了,就剩下佟大爷和佟氏兄妹俩。

佟氏不便就走,就借口去厨下帮忙嫂子,招呼饭菜,往出走,邵云海望着佟氏纤细背影,若有所思,直到佟大爷唤了声:“邵爷,一向生意可好?”

邵大爷才转脸过来,道:“我这次回来,想把京城生意转到山东府老家,几百里地来回跑,上了几岁年纪也觉力不从心。”

佟大爷笑道:“邵大爷才多大呀?我记得序齿比我尚小一岁,虚年三十有二了吧!”

邵云海道:“佟大爷好记x。”

这时,胡氏端着一碟子毛葱炒**子进来,放到邵云海面前,满眼是笑,道:“邵大爷来得唐突,饭食寒简chu糙,邵大爷莫怪。”

邵云海道:“有好友送了我两只大雁,我进来时,扔在厨下,一会让厨娘收拾了,下酒是好东西。”

胡氏乐呵呵地道:“邵大爷客气,薄酒素菜还供得起,何用每次都自己带东西过来?”

邵云海笑呵呵地道:“我一介鳏夫,一个人吃着也无趣,拿来大家吃高兴,我在京城熟人不多,你佟家算是知近一个,常来常往也不外道,只是不知人家烦不烦?”

胡氏忙赔笑道:“看邵大爷说的,求之不得,只你不嫌弃我们家室简陋,委屈了邵大爷就好。”

邵大爷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我可要当真,常来了。”

胡氏笑道:“贵客,求都求不来。”

佟大爷也道:“邵爷若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就过来,不嫌吵的话,我们别的没有,人倒是有几口子。”

胡氏却不出去,拿话试探地问:“邵大爷就没想过说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