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想是这麽想,偏偏有人不喜欢看他日子过得太舒适——

「你谁啊?看到本小姐也不行礼!」

秦方萦无言以对,低头看著自己虽然朴素,但和下人仍有明显区别的衣服,纳闷这个妹妹是不是对谁都这种态度。四岁的小丫头长得粉嫩可爱,没想到一开口便让人直摇头。

娇纵成x的秦雪芸气势嚣张,派场大得让人忽视不得,所谓冤家路窄,秦方萦躲不过,也只能硬著头皮应付了事。

秦方萦尚未表明身份,秦雪芸身边的奴仆先解释道:「小姐,这位是大少爷,您的哥哥!」

「哥哥?」秦雪芸皱眉,眼带鄙视,毫不尊重的说:「哦,就娘说过那个丑大娘生的小孩啊?」

尽管秦方萦个x还算温和,但自己的母亲被人辱骂,就算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要让他做到完全不计较未免太难了。更何况秦雪芸也说了这种话是谁教会她的,果然是什麽样的人教出什麽样的小孩。

「我娘的容貌轮不到你们母女批评。」秦方萦冷冷的开口,就算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不怕,继续说:「好歹我也是正妻所出,而你不但是侧室生的,在外头养了四年才认祖归宗,凭什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就凭爹把我和娘接回来後就不要你们了!爹疼的是我,你就算是大少爷又怎样?娘说了,将来秦家会是我的!」

秦雪芸此话一出,周遭一干奴仆脸色立刻惨白,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老爷或外人听去了,结果可想而知。

秦方萦冷笑,小丫头倒是无心之过,将二夫人进入秦家的野心通通说出来,糟糕的是听见的人不少,嘴长在人脸上,迟早会传到主要的人耳里,到时势必会闹得很难看。

「年纪小志气高是不错,但可别让有心人利用了……」联想到前世自己的凄惨结局,秦方萦这些话倒是发自内心的提醒,可惜年幼无知的小孩不明白。他主动靠近秦雪芸,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心到时没人替你收尸。」

秦雪芸就只是个孩子,听到死亡马上吓到,眼眶泛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秦方萦反省起自己是否说得太过份了。

正想著要不要出言安慰几句,秦方萦注意到一群人从秦雪芸背後的方向朝他们走来,领头的是个下人,後头跟著秦老爷和二夫人姚氏,看来是有人见苗头不对,跑去通风报信了。

姚氏提著裙子跑到女儿面前,见秦雪芸泪水在眼眶打转,心里一股怒气涌上,起身狠狠瞪著秦方萦,扬起手准备掴掌。

「你这是做什麽!」秦老爷见状大声喝止,走到姚氏身旁扯开她的手,「别像个泼妇随便就要动手!」

听到丈夫竟然骂自己是泼妇,姚氏更是气得说不出话,偏偏碍於秦老爷在,无处可发泄,只好抱著女儿,赌气不说话。

秦老爷看了看两边的状况,女儿一副受欺负的模样,儿子则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久前下人跑来说小姐和少爷遇上并起了争执,他赶紧前来处理,却没想到g本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何事,要教训人也无从教训起。

想了想,秦老爷只好先从长子教育起,道:「方萦,你做人兄长怎麽能惹妹妹哭呢?凡事不能让一点吗?」

要是前世,受了委屈的秦方萦一定是乖乖地让秦老爷教训,好像错的都是他,久而久之秦老爷愈来愈不待见他。这一世,秦方萦可没这麽懦弱。

「爹,您不如先问问其他人,究竟『妹妹』说了些什麽话,您再来决定要训谁。」秦方萦处之泰然,丝毫不畏惧秦老爷的威严。

被提醒的秦老爷,利眼横扫在场的奴仆,看中一个资历深、能管事的,伸手指著他,命令道:「你出来!把方才小姐和少爷说过的话全说一遍,要是有任何隐瞒,就给我滚出秦家!」

「是、是!」

被指名的下人一五一十地把过程交代一遍,说得还算详尽,除了最後秦方萦低声向秦雪芸说的那句话没听清之外,其馀的毫无遗漏。当说到那些牵扯利益的话时,秦雪芸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而姚氏的脸色难看至极,心虚到完全不敢看自己的丈夫,但对那名下人和秦方萦的憎意也毫不保留的展现。

秦老爷听完,早已气得火冒三丈,脸色铁青,他狠狠地瞪著姚氏,大骂:「原来你成天都在想这些!看来你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你只是个二夫人!你女儿也不会继承秦家!要是让我再听见这些浑话,就东西收一收滚出秦家!」

吼完姚氏母女俩,秦老爷转身望著无辜的秦方萦,喘著chu气,一时拉不下脸,好片刻才道:「至於你,别以为是长子就了不起,要是我不满意,把秦家卖了也好过给不成材的败光!」

冷哼一声,秦老爷甩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秦方萦不发一语,置身事外的样子直接刺激到姚氏母女。秦雪芸跳下母亲的怀抱,来到秦方萦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头骂:「你这个恶毒的坏人!我讨厌你!」

耸耸肩,秦方萦不以为意,笑道:「因为我是『丑大娘』生的,心肠当然恶毒,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来惹我,知道吗?」

秦方萦不愿在是非之地多留,以免节外生枝。绕过姚氏母女,在众人的注视下快速离开。

☆、2-1.5

待秦方萦回到雅阁後,想到秦雪芸有恃无恐的跋扈样,以及姚氏胆敢私下灌输女儿僭越身份的话,认定就是他们的觊觎才让逄渊有机可趁。

当年秦方萦对经商毫无经验,但为了讨逄渊欢心,他积极拉拢秦家商铺的管事,因此让姚氏母女警觉心大作,而逄渊藉此接近秦雪芸,一方面协助他,暗地里却帮著秦雪芸使绊子,弄得秦家生意损失严重,而秦家少爷无能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秦老爷当时病卧榻上,正愁著接手家业的人选。此事一出,秦方萦令秦老爷失望,秦雪芸自然而然成了继承人。後来,逄渊以散心的名义带著他游山玩水,远离秦家,私下却派人教授秦雪芸经商之道,同时收集秦家的机密,并将讯息泄漏予秦家的对头,造成亏损。而埋伏在秦雪芸身边的人,不停暗示是秦方萦伺机报复,甚至多次里应外合攻击秦家的店铺和人手,全推说是秦家少爷唆使。

当秦方萦意识到不对劲後,他已成了众矢之的。再来便发生了秦家上下百馀人口遭贼人灭门的惨事;逃过一劫的秦雪芸与江湖义士联手追杀,放出秦方萦与魔教勾结的消息。

在秦方萦被通缉到死前,经历了三个月,而这段期间他都被囚禁在所谓的「魔教」,从逄渊的口中得知所有的y谋,中间他受了什麽折磨可想而知,那些加诸於他的痛楚,秦方萦永生难忘。

无论是秦家家业,还是庞大的财产,谁要便拿去,秦方萦对此毫无兴趣。只是,这一世就算少了他一颗棋子,不表示逄渊就不会对秦家下毒手,而秦方萦能做的,便是想办法遏止计画的产生,或者从中阻止,让逄渊的y谋彻底失败。

秦家毕竟养育了他,而秦老爷多少也尽了父亲的职责。百条人命,岂能说不管就不管?

秦方萦只希望秦雪芸这一世也能聪明些,莫再引狼入室。

☆、2-2

天高气爽,丹枫迎秋,金风飒飒,玉露泠泠,八月下旬时节,秋意正浓,森林的树叶都变得枯黄,落叶纷纷。秋风卷起枯叶,一抹青衣从中显现,让原先在一旁独自玩著蹴鞠的孩童吓了一跳。

傻望著青衣人走近,孩童捧著球,猜想著这人究竟是鬼魂还是仙人,但大白天的,加上其少见的飘逸之姿,让孩童倾向仙人多一些。

『你就是萦儿吧?你和你娘长得一个模样。』温凉的手掌轻抚上孩童的脸,青衣人又道:『我和你娘是旧识,你可以唤我渊叔。』

不行,不能喊,喊了便是万丈深渊——

「呃!」

倏地睁眼,秦方萦一身冷汗,气喘吁吁,他茫然的注视著床顶,许是经历一场恶梦,全身乏力,几乎动弹不得。过了许久,秦方萦才从梦境的馀韵中脱身,叹一口气,坐起身来。

方才的梦,是秦方萦和逄渊初次见面的回忆。他从起初的「渊叔」,进而喊「渊哥」,最後亲腻的喊单名「渊」——殊不知他们的距离g本没拉近,他与死亡的距离倒是愈来愈近。

外头天色昏暗,还不到卯时,秦方萦已无睡意,全身又被汗浸得湿黏,只好起身换套乾净衣物。换好衣服後,他安静地下楼前去灶房打水,方清会在前一天将灶房的水缸装满,这下也方便了秦方萦梳洗。

寅卯之际是一天最冷的时刻,又逢秋季,秦方萦打著哆嗦走到屋外,灶房另隔一间建在阁楼後方。寒风瑟瑟,却让他脑子一片清明,想到这个季节,也进入了八月下旬,他也满八岁,那场梦彷佛是个预示。

不安蔓延,秦方萦打开水缸,用凉水泼脸,减低内心的烦躁。努力想著当年是在哪里、何时与逄渊相遇,那时他鲜少踏足後山,顶多在外围一人玩耍,总之尽量避免秦府周围就是。

「少爷,起这麽早?」方清总是最早起的,却没想到今天有人比她更早,还以为遇偷儿。

「清姨,早。」秦方萦用袖子擦乾脸,笑著打招呼,也才注意到天色已亮。「做了个梦,睡不著。」

「这样啊,那清姨先做早饭,等会儿就能吃了。」

「没关系,我先去院子里练练拳,到时再叫我就好。」

秦方萦对武学的认真,方清再清楚不过,挥挥手便让他去了。望著小孩跑远的身影,片刻,方清才转身进灶房忙碌。

自六岁开始习武,至今两年已过。基本功扎实後,方氏先教的不是心法,而是方父自创的一套拳法,可强健体魄,亦可防身自保;说穿了方氏私心不愿儿子过早接触她所学的心法,况且虚虚实实需要心神领会的内功,她认为年纪小不懂也没用。

半年前,待秦方萦能将方家拳法整套不落地打完後,方氏知道时候到了,终於将心法第一层授予秦方萦。这门心法名为「璇玑」,共有十八层,方氏只练到第十二层就因身体异状停止修练;搭配这门心法的无名剑法,因为结合效果好,方父当时就将剑法也取名为「璇玑剑法」,视为一整套功夫。

秦方萦前世不曾接触过武学,对於入门难抓到诀窍。所幸在方氏的指点下,加上他百般思索并融会贯通,终於成功修练起心法,每日打坐一个时辰,调整内息,使之於体内流转,穿梭经脉抵达身体各处。虽然还不稳定,但能在几个月间学会运转气息,算是颇有天分。

在方清准备早饭时,秦方萦就在前院,简单热身後,开始打起方家拳来。方家拳讲求的不是速度,而是j准和力道,就算和他人对峙,也是采取被动,藉由观察对方的招式来破解并还击。一套拳共一百二十式,全部打完至少要花上半个时辰,光是熟记招式,秦方萦就足足记了半年,後续才著重於动作的标准和熟练,加强拳法所强调的部分。

若方氏是男儿,秦方萦相信方家必能在方氏手中发扬光大,绝对轮不到逄渊继承。可惜方氏天资聪颖,少女情怀让她奋不顾身,抛下一切。

辰时,秦方萦与方氏一起用了早饭,吃饱後,因为秦方萦前些日子刚突破第二层,方氏告诉他第三层的口诀之外,也提醒过不久便能学习剑法的招式,考量到孩子仍拿不动真剑,方氏请方清找人制作木剑。这消息让秦方萦高兴许久,带著吃饱喝足的小肚腩朝山里走去,决定散步消化一下。

因为清晨的恶梦,秦方萦刻意不往山下走,反而往只走过几次的小径,往山林深处爬。後山虽偏僻,但仍有樵夫和猎户会前来,人迹明显,石头排列成的阶梯稳固,秦方萦走起来很放心。

直到不远处传来轰轰巨响,细听似是湍急的水声,秦方萦被吸引而去。绕过几个弯,秦方萦发出惊叹,眼前竟是水帘悬挂,彷佛自天上倾泄而下的巨大瀑布,冲刷声震耳欲聋,秦方萦欣喜地往前欲一探究竟。

「危险,别靠太近。」

陌生的声音使秦方萦警觉抬头,他完全没发现附近有人。出声者自树後现身,一身洁净白衣,不染一丝尘土,是名年约志学的少年,面容俊秀,笑容得体,气质不似乡野书生,更似贵族子弟。

这样的人出现在荒僻的森林,实在可疑。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秦方萦语气还算平和,但脸上的戒备十分明显。

少年走近秦方萦,说:「这瀑布实在壮观,如蛟龙咆哮,直捣潭心,堪称绝景……小公子觉得呢?」

「听不懂。」

对於秦方萦的不解风情,少年也不生气,笑容依旧,道:「在下的意思是,这瀑布很漂亮。」

「哦,确实。」秦方萦拧著眉头,没好气的说:「下次有话直说就好,别说些听不懂的话。」

「抱歉。」少年很老实的道歉,反而让秦方萦感到不好意思。

少年站在秦方萦身前,两人相差约两颗头的高度。

「在下因追寻一名神秘人,误闯森林,没想到失了方向……可否请小公子带路下山?在下怕家仆担忧,会造成麻烦。」

「若我拒绝呢?」

「小公子若肯帮助在下,必定有所回报。」少年神情恳切,语气真诚。他见秦方萦仍面露难色,语气一转,道:「若小公子不肯,那在下只好——」

不待秦方萦反应过来,少年一把抱起他,紧搂不放,缓缓地说:「挟持你。」

☆、2-3

「挟、挟持?」秦方萦惊呼,拼命的挣扎,「你快放开我!我带你下山就是了!」

「当真?小公子可千万别当言而无信之人啊!」少年拍了拍秦方萦的头顶,才将他放回地上。

秦方萦没好气的瞪著白衣少年,气得想踹他一脚,却又觉得这人惹不起。先别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人也说过是追著别人来的,肯定会武功,而他自己短腿、小胳膊的,毫无胜算。

「走啦!」秦方萦提醒一声,不甘愿地走在前头领路。

「谢谢小公子。」

少年悠哉地在後头跟著,不像迷路之人,反而像个赏风景的游客。约莫半炷香,少年许是觉得一路上太安静了,便开口道:「忘了向小公子介绍,在下是靖皇洵,昨日刚到城里,不知小公子大名为何?」

「不告诉你。」秦方萦走得极快,可惜腿长的差距,他再快也甩不开後头的人,「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文诌诌的听了烦人!」

後头的少年没回应,秦方萦撇撇嘴,继续朝山下大步迈进。突然,他的左耳被人从後揪住,还用指腹磨蹭几下,秦方萦用力打掉那只作怪的手,愤怒回身狠瞪著罪魁祸首。

「有虫子。」靖皇洵一脸无辜的解释。

虽然莫名其妙但好歹是出於好意,秦方萦内心几番挣扎,缓下脸色,最後才挤出一句:「……别随便碰我!」

秦方萦这回几乎是用奔跑的速度往山下冲,也不管身後的人有没有跟上。最後,他站在一个交叉口处,指著右边的路,道:「走这条下山,左转直走便能走到大街上。」

「感谢小公子不辞辛劳……」

「萦儿!」

靖皇洵话尚未说完,便让不远处的叫唤声打断。

秦方萦侧耳细听,发现是母亲的声音,早就不想多留的他瞥一眼明显还有话要说的靖皇洵,挥几下手,还算客气的说:「快走吧,别再乱跑了!」

见秦方萦就要离开,靖皇洵扯住他的手臂,同时将一样东西往他手里塞,迅速交代:「收好,有事可拿这东西到原阳县靖皇府找我,再见。」

靖皇洵话音一落,脚下轻点,飞身一跃便失了踪影。

「还是能好好说话的嘛……」

毫无婉拒机会的秦方萦,傻望著手里的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用红绳串起,上头刻著「洵」字。那人正如秦方萦所想,家世背景不同一般,才能拥有如此贵重的物品,甚至以此物证明身份。既然没有拒绝的机会,秦方萦无奈地将玉佩往怀里一塞,眼不见为净。

「萦儿!」秦方萦正打算走回家时,方氏已经寻过来找人了。她在外仍蒙著面纱,美目流露责怪之意,道:「真是的,叫你也不应一声。」

「正要走回去呢!」秦方萦讨好地牵著母亲的手,问:「娘,怎麽啦?急著找我?」

「家里来客人了,想让你见一见。」方氏的语气说不上喜悦,甚至带著惆怅,「这人娘也跟你提过,是娘的师兄。」

这个消息过於震撼,秦方萦有股想转身逃跑的冲动,可惜方氏不会允许。

「怎、怎麽……这麽突然?」内心的惶恐让秦方萦说话不自觉地结巴。

「……是啊,太突然了。」方氏加重了手的力道,眉目间是化不开哀愁,她叹了口气,才道:「他是特地来通知娘的……」

「通知?」

秦方萦觉得疑惑,他不晓得逄渊与母亲见面还夹带消息。且看母亲愁容满面,神情低落,看来并不是个好消息。

眼见雅阁就在前方,方氏却停下脚步,蹲下身,双手扶著儿子的手臂,眼眶已盈满泪水,让秦方萦看了也感到难过。

踌躇片刻,方氏深吸口气,哑著嗓音道:「萦儿,你外祖父过世了……」

「娘……」秦方萦伸出双手,从面纱下探进,轻轻抹去母亲的眼泪。他对外祖父逝世感到遗憾,毕竟不曾见面,也不知如何安慰母亲才好。

「娘这几年过得不好,没敢回去探望他,怎知……」方氏再度哽咽,悲切之痛难以言喻。

「娘,您还有孩儿、还有清姨,别哭坏了身体。」秦方萦搂住母亲,拍著她颤抖的背好声安抚。

这时,一名青衣人自雅阁里走出,瞬间闯入秦方萦的视线中。随著青衣人的接近,一点一滴和他记忆中的身影相合。

逄渊。

青衣人生得一张温和俊雅的脸,眼角上挑,带有桃花,随时保持笑意的双眼看起来很诚恳;肤色白皙,唇色红润,与秦方萦成人後的豔丽样貌不同,实属风流一辈,是难得一见美男子。

或许是心生厌恶,在秦方萦的眼中,逄渊不比前世的他好到哪去,在多数人眼里,肯定也觉得这人长得蛮女气的。

「师妹,还好吗?」逄渊上前关心,掩不住真情流露。当他看见方氏身边的男孩时,脸上的诧异十分明显。

方氏站直身子,抹去眼角的泪珠,振作起j神,回应道:「师兄,我好多了,让你看了笑话。」

「师兄妹一场,别见外。」逄渊对方氏的生疏客气感到无奈,笑得勉强。他只好将话题转开,望著秦方萦,问:「这孩子是……」

「我儿子,取名方萦。」一提到儿子,方氏的情绪明显好转,笑著说:「萦儿,叫舅舅。」

这声「舅舅」,直接坐实方氏坚持与逄渊保持的兄妹之情,再无其他可能。秦方萦原先还挣扎著是否要唤出口,但几经思索,他认为彻底斩断这份无缘的情丝比较重要。尽管逄渊的执著并非如此轻易便能放下。

既然决定了便付诸行动,秦方萦扯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开口:「舅舅。」

「原来你就是萦儿。」逄渊弯下腰,m了m秦方萦的发顶,「你和你娘……长得一个模样。」

逄渊的态度看似亲切,但唯有与他对视并随时观察的秦方萦才能发现——那意味深远的眼神。

「是吗?」秦方萦表现出惊讶,後又笑得天真,「可惜,娘是娘,我是我。」

☆、2-3.5

「是吗?」秦方萦表现出惊讶,後又笑得天真,「可惜,娘是娘,我是我。」

逄渊面上一愣,眼里的笑意更显得意味不明。秦方萦看在眼中,只想快点远离这个人,片刻不愿多留。

秦方萦想到,或许前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逄渊正是用这种神情打量著自己,时时算计,而他还不自知。

「娘,外头风大,要不先进去?」秦方萦不愿和逄渊大眼瞪小眼,找个藉口进屋,低头喝茶吃点心好过看著一张恶心他的脸。

「也好。」方氏牵起儿子的小手,转而问逄渊:「师兄,你也进去?」

「不了,门里正乱著,还有师傅的……许多事要处理。」逄渊用担忧的眼神看著方氏,话说得婉转。

方氏自然明白师兄说的事情为何,也不点破,只道:「一路小心。」

「师妹,方天门的门永远为你敞开,若累了,就回家。」

「谢谢你,师兄。」

听到这样的话,方氏不感动是假,但没想过离开秦家是真。毕竟秦家才有她在乎的人,至於方天门……她唯一挂念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秦方萦将逄渊的离情依依,以及母亲的心不在焉看进眼里,觉得有些不甘。并非是输给母亲的不甘,而是为自己上辈子的盲目追随而不甘。复杂的情绪在秦方萦心底酝酿著,更坚定了他这一世不让逄渊得逞的决心。

待逄渊离开,秦方萦和方氏随之回屋内。发觉母亲仍然愁容满面,秦方萦很快就猜想到原因,铁定和外祖父的逝世有关。错过了最後一面,若连送最後一程也办不到,秦方萦知道母亲会遗憾一生。

「娘,以亲戚的身份回去吊唁,这也合情合理。只要和父亲说一声,他会允许的。」秦方萦劝道,最重要的是让母亲安心的回去,并了无遗憾的回来。

「萦儿,娘是怕丧礼人来人往的,这身份要是被揭穿了,怎对得起你外祖父当年的苦心?」

「娘是名门大家收的义女,这本来就是事实,有什麽好怕的!就算让人知道外祖父才是娘的父亲,孩子奔丧天经地义,没人会说话的。」秦方萦努力劝说,不忍心母亲错过了最後一次机会。他继续道:「要不孩儿跟您一同回去,出事了孩儿帮您挡著!」

听见秦方萦豪气的发言,方氏破涕为笑,「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总爱说些大话……不过,娘很高兴。有萦儿在身边,真好。」

感受到母亲逐渐放下心後,秦方萦往母亲的怀里拱了拱,笑道:「孩儿会护著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