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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产贫瘠,许多资源进出与经济流动都仰赖这条关键的线路。鞑靼人掠夺成性,时不时骚扰往来行商与附近百姓。大周在此设有游击将军府,常年驻军以护佑一方平安。往年多是小打小闹居多,这一次却是大股人马将商队洗劫一空之余,竟将所有人连同护军一齐砍杀,血溅四野。驻地军官领兵迎击,终因寡不敌众以身殉职。鞑靼人血洗叶契城,烧杀抢掠无所不及,满城鬼哭。待裕王领兵前来镇压时,鞑靼人已然深入腹地百余里。两军在青州城一番血战,裕王一箭射杀了鞑靼人的万夫长。之后,鞑靼人且战且退,大周军队一路追击,直至将蛮夷赶出国境。为防鞑靼人卷土重来去,裕王干脆驻军叶契,镇守之余,数月来慢慢重修城墙,再建商路,一点点安定民心,恢复生机。只是想要重回当初境况,怕是要期年之力了。

卫泠一边听他描述,一边暗暗在脑中描摹那些沙场鏖战的场景,惊心动魄之余,更加迫不及待想快些见到那人……那个战神一样的男人,沉默锋锐,无坚不摧。正思绪翻滚,忽然感觉车停了,启欣一撩帘子,笑道:“到了!”随即跳下车,挥开上前服侍的松烟桐烟两名小厮,自己朝车上伸出手:“阿泠,下来吧!”

卫泠把手搭上来,顺从的下了车。启欣领着他一路介绍一路往里走,两个小厮和全程没派上用场的十二个禁卫军则和小世子的人混在一起跟在后面。

这就是他的军营啊……卫泠在心中默默的说。

12

迎面而来是粗粝高阔的辕门,红色的裕字大旗竖在旗杆顶端,被狂风扯开,猎猎招展。军士们有的在操练,有的在帮着搬运物资,一切看上去都非常高效,管理的井井有条。

启欣抓着他的手,径直往中军的营帐走去,一路上不停的与人打着招呼。卫泠把自己裹在狐狸毛的大披风里,尽量忽略那些好奇的目光,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王爷……不在么?”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应该在啊!”启欣停下脚步,随手抓来身边经过的一位武官:“张大哥,王爷不在营中?”

对方见是他,神色有点肃穆的行个礼:“回小王爷,王爷带兵出去了。”

“怎么回事?”

卫泠也急了,眼巴巴看向对方。

“早起王猛带了一小队人马出去巡视,午间探子满身是血回来报,说是遇到了鞑靼人的大股队伍……王爷一定要亲自领兵出去救人……”张武官的神色明显十分动容。

“他……自己去啊?”卫泠揪紧了心口的衣服,只觉心跳又开始加速。

启欣轻声道:“王参军跟了父亲快十年了。”

卫泠不作声了,只觉心口一阵又一阵憋闷,冰天雪地里,头上竟开始冒冷汗。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夹杂着马蹄声与“军医!军医!”的叫喊声,张武官双眼一亮:“王爷回来了!”

卫泠与启欣同时转身,只见到血一般的夕阳晚霞里,一队血洗过一样的人正陆续下马,每个人的马后都吊了一串人头。他下意识的捂住嘴踉跄着倒退一步,那血腥气却依然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启欣赶忙扶他一把,他立定身体,笑一笑,轻轻推开他的手,然后有些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他看见他,熟练的解下头盔扔给身旁侍卫,然后一把扯掉已经破烂的皮制手套与护腕,一边对身边属下们吩咐事情一边大步往里走。

忽然,他停住脚步,看向对面来人,慢慢皱起眉头。

卫泠一步一步,终于来到他面前。

在呵气成冰的寒冷与漫天血色的覆压里,他看着面前思念了许久的心爱的男人,慢慢的笑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了个连宫里最苛刻的嬷嬷也无可指摘的礼仪,轻声道:“安乐侯卫泠,见过王爷。”

裕王的眼眸忽然刹时变的浓黑,抬起了手伸向那张苍白细致的面庞,却在最后一刻止住了。看看自己手上未曾干涸的血迹,他慢慢垂下手,沉默片刻,说道:“走吧。”然后大步继续往前。

卫泠看着眼前熟悉的山一样坚韧而巍然的背影,下意识的,驯顺的,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默默前行。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随着主人的回归,一条一条指令不断从这里出去,外形剽悍神色凛然的武官们进进出出,夹带着风声雪粒,各自领命而行。

裕王一面匆匆在盆中洗掉脸上手上的血迹,一面口中不停的吩咐事情:医治、掩埋、粮草、护卫……随意拿白布擦擦手,来到几案前,指着摊开的地图对身旁的几个下属吩咐:这里、这里和这里,增加若干人马;这里和这里,每日巡戒增为三次……

卫泠把自己埋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很近,又很远。他看着火光摇曳下那熟悉的凌厉的线条,浓黑的眼眸,耳中不断涌入是他沉着有力的声音,忽然有些恍惚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好像,是多余的累赘。

“阿泠,没事吧?”他的脸色白的有些异样,启欣挤过来,拖着他在角落坐下。

“没事。”卫泠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方才听你们说到军医人手不足的事情,我们这一趟队伍中也配有大夫,要不请他一起过去帮忙?”福宁公主因不放心,特特的重金礼聘京城有名的大夫随队同行,又打包了许多常用药材,一路上颇便宜了整队人马。

“太好了!”启欣十分高兴。卫泠忙叫松烟带口信过去。启欣唤住他:“我亲自去请吧,松烟只管带路。”

好一番忙碌,终于堪堪尘埃落定,裕王这才有功夫举起茶盏喝口水。一直在旁边站了大半个时辰的陈公子理理袍子,上前行礼:“兵部主事陈桐,拜见王爷!”

裕王冲他摆摆手:“锦棠,一路辛苦了。”

陈桐忙笑道:“都是侄儿分内之事,倒是王爷,连月辛苦,清减了,还请善自珍重为上。”

裕王下一句话忽然让他呆住了:“阿泠一路上没给你添麻烦吧?”

陈公子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物资数字、分配计划要汇报,更有来自家族的关怀之意要委婉传达,冷不丁被这么一梗,傻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啊,没,小侯爷极乖巧的。”脱口就发现用词不对,赶忙修饰:“哦不,侄儿是说,小侯爷一直都很帮忙……”越描越乱,有点面红耳赤起来。

只听角落里有人扑哧一笑,裕王捏捏眉心,忽然笑了,眉宇间冷冽霎时消融:“阿泠,过来。”

卫泠乖乖的走上前去,看到这位一路沉着的陈大公子难得露出的窘相,侧头对裕王抿嘴一笑:“怎么,王爷不信阿泠真能帮上忙?”

裕王只微笑看着他,不说话。

卫泠转头看向陈桐:“陈大哥,我随便说说,有不对的地方,烦劳您帮忙指正。”

陈桐忙拱手道:“不敢当,侯爷请讲。”

“叶契原驻军若干,战后存兵若干;王爷领军若干,报阵亡若干,目前军队人数合计若干,万寿节体沐天恩,按每人一领棉衣、银二两计,共计若干。阵亡将领若干名、兵士若干名,分别拨给抚恤若干,合银若干。”

“驻军每日米粮消耗若干,此次补充白米若干车,糙米若干车,精面若干车,瓜菜肉干若干车,计可支应若干月。”

“叶契出事前,每季商贸税收若干;此次重建拨银若干,预计多久恢复元气,直接间接损失若干。”

“叶契人口总数若干,农户、牧民、商户若干,鞑靼人肆虐过后十室九空,若从附近州县迁移人口填补,预计需投入多少多少政策鼓励与赋税减免,若干年后大约可恢复旧观……”

卫小侯爷一气儿说下来,只觉口干舌燥。他舔舔下唇,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男神的,没敢要。正纠结的当口,带着某人体温的杯子已经被递了过来。他赶忙接过喝了一大口,抬头对他甜甜一笑。

陈公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上前抓住他的手:“这些,小侯爷如何知道的?”

“出发前做的功课啊。”卫泠笑眯眯的抽回手,“陈大哥,明儿起我就来给你打下手如何?”

“不敢当,”陈桐这次真心实意的对他拱拱手,“三人行,必有吾师,还要请侯爷多多指点。”

送走陈桐,已过戌时。裕王有些疲倦的一抹脸,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下,然后转头看向卫泠:“阿泠,过来。”

卫泠垂下头,往前蹭了一小步。

头顶传来沉沉的笑声,仿佛从胸膛里震出来的一样。他有些有些羞恼的抬头,猝不及防一个温暖的吻印上额头。卫泠霎时如被电击,怔怔的傻在那里。裕王轻轻把他揽入怀中,在发心再度落下一个吻,轻声说:“你很好。”

卫泠忽然红了眼眶,一路风霜再多隐忍仿佛都有了意义。努力克服心中怯意,他抬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在脑海中描摹了无数遍的脸,鼓起勇气,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吻上了他的唇。

肌肤相贴,唇齿相依,不知不觉间主动权已完全被转移。裕王一手握着他的腰身,一手扣在脑后,用一种攻城略地的姿态霸道而不容逃脱的掌控一切。对方略嫌生涩的反应让他眼中更加燃起火焰,猛的搂过他半转身往几案上一压,柔软的腰身被反折成诱人的弧度,零碎物件哗啦啦摔了一地,少年秀丽的容颜在古旧的楠木桌上花一样盛开,烛火摇曳下竟焕发出诡异的媚态。

“阿泠……”他的声音里浸漫了情`欲与压抑,啮咬一般吻上了眼前纤细的脖颈。

卫泠闷哼一声,条件反射的绷直脖子,扬起下巴,整个人完全迷乱在一种献祭似的被占有的安全感中。笼罩着的全都是他的味道,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混合着尘土、汗渍,还有未彻底洗清的血腥气……颤抖着抚摸上埋在自己颈间的头,他忽然觉得自己像雄狮利爪下的兔子,心甘情愿被拆解入腹。

忽然,身上的男人不动了,他沉沉的压下来,把头埋在他颈弯,压抑的反复深呼吸。

卫泠从意乱情迷中慢慢苏醒,茫然的,颤抖的,小声说:“王爷……”

裕王撑起身体,将他的头按向怀中,抱的很紧很紧,叹息道:“阿泠,快些长大……”

有些笨拙的整理好凌乱的衣领与发丝,卫泠脸红的头都抬不起来,讪讪的,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黑玛瑙似的双眸漾着水波,刚被侵略过的双唇嫣红欲滴,被碎玉似的牙齿一咬,愈发散出邀人品尝的味道。裕王忍不住伸手轻轻爱`抚,有些着迷的感受着指尖细致的触感。卫泠顺势侧过脸,在他掌心轻蹭。

忽然门口传来侍卫拔高的声音:“世子爷,王爷不让……”

房内两人仿佛被当头一棒,刷的立刻各自后退三步。裕王咳嗽了一声,扬声道:“是欣儿吗?进来吧。”

启欣兴冲冲的进来,没注意到两人的异样,向裕王行过礼后,径直上前抓住卫泠的手,高兴的说:“阿泠,那位贺大夫真是神医,几根针下去,王参军就醒了……咦,你脖子怎么啦?”

卫泠下意识的忙伸手捂住,胡乱掩饰道:“没什么,被虫子咬了,抓了几下就红了……”

“漫天飞雪的,还有虫子?”小世子糊涂了。

卫泠狠狠瞪了旁边看戏的某人一眼,急中生智,找来新的话头岔开:“对了,我给你们带了棉衣过来,这就去取!”落荒而逃。

启欣赶忙追上去:“你的屋子在这边,已经安顿好了,我领你去!”

不多时,两人去而复返。启欣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用白绫弹墨包袱皮裹的严严实实的。已经恢复从容的卫小侯爷小心的解开,现出里面繁花似锦的两件长袍来。用的都是最好的寸锦寸金的云锦,一式两件,玄青的是裕王的,另一件靛青的略小些,给世子爷的。

启欣非常高兴,当下拎起来往身上比试:“看着就很暖和,阿泠有心了!”

看到自己的心意被领受,卫泠十分高兴,当下又拿起另一件:“王爷也试试?”

裕王微笑看着他,也不说话,一手却利索的解开外袍扣子。

卫泠欢喜的捧着袍子上去比划,冷不防袖子里滚出一个小东西,砸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骨碌碌就滚开了。卫泠低头一看,脸色霎时大变,扔掉袍子手脚并用的就去追,狼狈不堪。启欣已经抢先一步拣了起来,是个十分精巧的小瓷罐,好奇道:“什么东西,好精致的模样。”顺手就打开了。

卫泠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呜咽,脸上慢慢爬上潮红。

小罐子里是半透明的油膏,小世子用手挑起一点捻捻:“这是……面脂,还是冻疮膏?”

卫泠的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斜扫一眼,只见某人两手环胸,表情颇古怪的看向自己,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嘴角上扯,露出罕见的邪气。

“冻疮膏!”卫泠恨恨的一把抢过来塞回袖子里,“困了,回去睡了!”

“阿泠,等等我!”小世子忙追出去。

身后传来沉沉的笑声,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卫泠听在耳中,又羞又气又急,只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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