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 第38节(1/2)

第49章 北燕 [v]

“你是…慈儿?” 沈明娇上上下下打量她,又惊又喜道:“你是装的?” 慈徽五岁左右时,展露出情智略逊于常人的状态。此后十一年里,这种先天不足的情况表现得愈发明显…就连沈家,都在姑母的默认下,以为慈徽是胎里不足带出的智弱之症。

“四表姐。” 慈徽又唤了一遍她,语气与从前的稚嫩甜涩全然不同,清清亮亮的,好听极了。“我是装的。”

“你这孩子!” 沈明娇喜极而泣,揽着慈徽不撒手,哽咽道:“你怎地不先告知家里!”

“这事晚些我再细细说与四表姐。” 慈徽的发色漆黑,下午的阳光探入窗户落在她的头上,像是夜莺的翅膀一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摘去伪装的阴翳,适着聪明伶俐的神色,不住地张望着外面。快语如珠道:“四表姐晚上到长乐殿赴宴时,千万记得将我母妃留下的那块佩玉带着,还有,裕王他…”

“传皇上口谕!”

外面院子传来动静,慈徽受惊般止住了话头,再三嘱咐道:“一定要将玉佩系在显眼的地方!”

“主子!是贾廉公公!” 入画叩门提醒道。

“奴才给懿主子请安!” 贾廉相较宋诚更加圆滑轻浮,抬眼看见慈徽公主也在,笑鼻笑眼道:“给慈徽长公主请安!”

慈徽又恢复了平素的神态,好奇看着贾廉身后跟着的奴才手上托盘里的彩绣辉煌的华冠丽服。“是皇兄让你送来的吗?”

“懿主子,皇上特地吩咐奴才送一套新的宫装给您。” 贾廉对着慈徽讨好着点点头,又对沈明娇道:“懿主子您瞧,皇上的用心了的!”

“这颜色…你怕是送错了地方。” 水红色的宫装,在阳光的映衬下,无限趋近正红。若是晚上,在长乐殿的灯火辉映下,颜色将与皇后的正红色宫装别无二致。

目光扫过后面奴才端着的头冠,攒金嵌东珠的贵妃七尾凤图腾…她如今只是正二品妃位,按规矩该是五尾凤图纹。“这头冠,也逾矩了。”

“这头冠和绣纹都是经皇上亲自过目的,阖宫只这一份,断错不了。” 贾廉机灵,办差的同时不忘替皇上与沈明娇买好,悄声道:“前朝后宫这些日子一直有懿主子失宠的风言风语,皇上这是…替您做脸呢!”

“慈儿来替我更衣吧!” 却之不恭,沈明娇收下宫装。

“这是长公主回宫以后初次赴宴,过去的宫装想是都不能用了,内务府刚刚送了新的大妆到徽元宫。” 贾廉陪着笑脸,与慈徽道:“殿下回去试试吧!绣娘都在徽元宫候着您呢!哪处不合身,改改也来得及。”

“好!皇兄真好,还给我准备了新衣裳!” 慈徽神色雀跃灵动,对着沈明娇微点了点头,便随贾廉回了徽元宫。

“主子,这宫装,咱们穿吗?” 观棋端着这块烫手山芋,问道。

“穿!” 沈明娇摩挲着这套直逼皇后衣妆份例的宫装,心思飘忽。

“可是主子…这样不会得罪皇后吗?” 入画蹙眉看着这件衣裳,担忧问道。

“得罪?” 沈明娇点点她的额头,“开始便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遑论得罪与不得罪。” 皇后恨左相是真的,但一开始也未信任于她。她与自己说那番早年旧事,无非是想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调查清远伯府身上。这番的用心…也是那日愉昭媛说了失踪案以后,她才反应过来的。

皇后与她皆是面和心不和,这事尉迟暄是知道的。观今早情态,显然他并未将自己指示德妃的事告诉皇后。既然如此,他更没有理由舍近求远用这般粗陋的手段挑拨自己与皇后的关系。唯一说得通的理由,倒是贾廉方才的话,尉迟暄知道自己在后宫腹背受敌,所以有意替自己做脸?

想起慈徽的话,沈明娇将玉佩取出,系在宫装的腰带上。迟疑片刻…又摘了下来,放在袖兜内。

沈明娇由入画替她绾好素髻,将攒金嵌东珠的七尾凤头冠戴在发髻上。亲自动手,拿起螺子黛描出两弯上调的双燕眉,眉心一点淡红牡丹花钿。

水红色广袖宽身上衣,绣彩凤凌云花纹,下着同色掐金曳地朝裙,盈盈一握的腰身束金丝软烟罗。与东珠金凤头面相衬,本是雍容端庄的宫装,挂在沈明娇这身媚骨上,倒是穿出了一股子绮糜靡艳的姿态。

“真好看,比画上的人物还好看…” 入画看着沈明娇的模样,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痴意,喃喃道:“皇上最知道主子该如何打扮。”

申末酉初,沈明娇带着观棋出了永和宫,辇行至景运门,下轿换步行至前朝长乐殿。

“懿妃娘娘!” 走出景运门没几步,身后荣贵太妃赶上来,言笑亲近道:“咱们一道儿吧!”

“好。” 沈明娇应下,再未说旁的。

“懿妃娘娘今日这身儿衣裳…” 荣贵太妃在后宫多年,如何看不出她今日装束的越了份例,迟疑道:“这身衣裳怕是…有些逾矩。”

“是吗?” 沈明娇不以为意笑笑,淡然道:“皇上下午差人送到永和宫的。”

“前些日子,后宫纷传,萧家那个庶女得宠更压过娘娘一头,如今看来…”

“不过是件衣裳罢了。” 沈明娇泰然处之。

“永靖侯府与萧家不合,贤妃又有了身孕。皇上此举,是怕后宫看人下菜碟儿,一味地巴结着太皇太后委屈了您。” 荣贵太妃望着前方大殿的红飞翠舞,美人如云,感叹道:“宠爱宠爱,原本就是两桩事,皇上宠谁都不稀奇,可正能让皇上上了心的,才是本事。”

“气忿则不平,色厉则取怨。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罢了…” 沈明娇说的是真心话,尉迟暄对她是否有情、有几分,她都不在意。在生死家仇面前,情爱不过浮笔浪墨。

“娘娘如今的模样儿,倒是让我想起了故人。” 荣贵太妃打量着沈明娇这张艳极的脸,像是在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似自言自语般:“造化弄人…同样的人和事,再走一遍,不知结局又会如何?”

“臣弟见过懿妃娘娘!” 暗处走上前来一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对着沈明娇拱手见礼。

这宫中,能自称为臣弟的,只裕王一人了。沈明桥微微颔首回礼,打量着这位这些日流于众人口中毁誉参半的人物。

裕王的面孔并不像荣贵太妃一般眉眼生笑,更不如沈明娇事先所想那般粗旷不修边幅。

若说尉迟暄硬朗锋利,昭如灿日。则这位裕王更像隐于云层之下的皎皎明月,有男子中少见的清秀眉眼,气度俊逸,表面倒是半点看不出传言中耽于声色的模样。

“旭儿,” 荣贵太妃看见自己儿子倒是满心满眼皆是欢喜,上前半步,殷勤问道:“皇上交待你的差事可都办妥了?”

“已到德辉殿与皇兄复命了。” 裕王不着痕迹避开荣贵太妃的手,后退一步侧身,恭敬对沈明娇道:“懿妃娘娘请。”

酉时正刻,尉迟暄说了些犒赏将士、告慰臣子的话,之后于便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开宴。

“北燕敖登王爷到!孟和公主到!”

“北燕敖登,见过周朝皇帝。” 身高八尺的年轻男子,金冠束发,北燕王族装扮,腰间佩着一块质地不算好却雕刻精细的黄玉;一双眼睛生的极好,却过犹不及,反而衬得整张脸余下部分平平无奇,只见这如猎鹰般明亮犀利的双眸。不卑不亢,向尉迟暄行了使臣之礼。

“孟和,给皇上您请安!” 美人仪态万千地问圣上万安。身材高挑丰满,无论长相身姿都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飒爽,倒是颇有几分秦胜月的气质。

“我父王欲将孟和公主献与大周,显示我北燕修好之意。” 北燕敖登王爷说。

正作壁上观的沈明娇闻言,一口酒差点呛到。这话…当真是诚意满满。她看向对面,果然,那能孟和公主此时的脸色难看极了。

莫说是一国公主,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也不愿像个物件儿似的,用上献礼这样自降身份的说辞。更何况被送到他国和亲本就身份尴尬,如今敖登这番言语,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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